“唔……唔……”
他大口咀嚼着,发出满足而怪异的呜咽声,喉咙里还带着刚才撕咬留下的血腥气。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他肩膀上,一道深可见骨已经有些化脓的陈旧鞭痕,在吞下腐肉的瞬间,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蠕动起来。
伤口边缘的腐肉脱落,新鲜的肉芽如同活物般疯狂滋生交织。
不过短短几个呼吸,那道狰狞的鞭痕,竟然愈合了大半,只剩下一条浅浅的粉红色印记。
虽然依旧虚弱,但独眼矿奴原本萎靡的气息,竟明显强盛了一丝。
这一幕,被站在坑道边缘冷眼旁观的姜啸,清晰地捕捉到了。
他重瞳深处混沌漩涡疯狂旋转,目光死死锁定在那块被吞下的腐肉上。
就在刚才独眼矿奴咀嚼的瞬间,姜啸敏锐地捕捉到,在那腐烂发黑的肉块深处,似乎有一丝极其微弱几乎难以察觉的幽暗光芒一闪而逝。
那光芒带着一种古老混沌,却又蕴含着某种奇异生机的气息。
混沌元晶。
姜啸心头剧震。
虽然光芒微弱,粉末稀少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但那气息与他曾经在九幽大陆接触过的混沌元晶碎片,有几分相似。
这腐肉里,竟然掺杂着混沌元晶的粉末。
难怪这些矿奴为了它不惜拼命。
这根本不是什么食物,而是掺杂了混沌元晶粉末的药,用命去换一丝苟延残喘的药。
“嘿嘿嘿,看到了吧?小子?”
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姜啸耳边响起,带着浓烈的汗臭和恶意。
是押送他的那个打手。
他不知何时凑到了姜啸身边,脸上带着戏谑和残忍的狞笑,目光扫过泥潭里还在为腐肉厮杀的矿奴,又落在姜啸身上。
“这就是丙七洞的规矩,想吃食就得拿命去抢,抢不到就等着饿死累死,或者……”
他故意顿了顿,下巴朝坑道深处那啃噬骨头声音传来的方向扬了扬。
“被里面的东西拖走,变成一堆骨头渣子。”
他手中的荆棘铁棍不轻不重地戳了戳姜啸的后腰,带来一阵刺痛。
“瞧你这细皮嫩肉的,估计连一天都撑不下去。不过嘛……”
打手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眼中闪过一丝淫邪的光,“要是你识相,晚上乖乖到老子那里去,把老子伺候舒服了,说不定老子心情好,赏你点食渣……”
他的话还没说完。
啪……
一声清脆的鞭响,伴随着一声痛呼。
不是打手,而是那个刚刚分完食的刀疤监工。
老疤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脸色阴沉,手中的荆棘鞭子毫不留情地抽在打手身上。
“妈的,王老五,你他妈又皮痒了是吧?敢在老子的地盘上动歪心思?”
老疤三角眼一瞪,凶光毕露,“这小子是文五爷亲自送来的劳力,在挖够矿之前,谁他妈敢动他一根手指头,老子扒了他的皮。”
叫王老五的打手挨了一鞭,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有丝毫怨言,连忙点头哈腰。
“疤爷息怒疤爷息怒,小的就是嘴贱嘴贱,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滚去盯着那帮废物挖矿。”
老疤不耐烦地挥挥手。
王老五如蒙大赦,连滚爬爬地跑开,去驱赶那些还在泥潭附近徘徊寻找遗漏腐肉的矿奴。
老疤这才转过头,油腻的三角眼上下打量着姜啸。
目光在他脸上停留片刻,又扫过他破烂矿奴服下隐约可见的鞭痕。
老疤的声音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冷漠。
“小子,看到刚才那场面了?进了这丙七洞,就别把自己当人。想活命要么像条狗一样去抢食,要么就像头牛一样去挖矿,挖够矿自然有你的食。”
他指了指旁边地上散落的几把锈迹斑斑沾满污泥的矿镐。
“今天你的任务,十筐黑疙瘩。”
老疤伸出油腻的手指,“挖不够别说食,连水都没有。要是敢偷懒……”
他掂了掂手里的荆棘鞭子,鞭梢上还沾着暗红色的血痂,“老子这鞭子,可不是吃素的。”
说完他不再理会姜啸,转身走向篝火的方向,那里似乎又烤上了新的肉块。
姜啸沉默地站在原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重瞳深处,冰寒的杀意如同深渊般翻涌。
他弯腰捡起一把最破旧几乎快要散架的矿镐。
镐柄粗糙布满木刺,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带着一股铁锈和血腥混合的怪味。
他没有走向那些相对好开采的岩壁,而是径直走向坑道最深处,靠近那咔嚓啃噬骨头声响传来的方向。
那里岩壁更加黝黑坚硬,散发着更浓的甜腥味,几乎没有人愿意靠近。
一个蜷缩在角落阴影里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的老矿奴,看到姜啸走过来,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是深深的怜悯和绝望。
“娃……娃子……”
老矿奴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风箱,他艰难地抬起枯瘦的手指,指了指姜啸手里的破矿镐,又指了指那片黝黑的岩壁,“那……那地方不能去,邪……邪门,靠近的都……都死了。”
他喘了口气,似乎用尽了力气,眼神变得更加黯淡。
“听……听老汉一句,离……离远点,挖……挖慢点,多活几天……是……是几天。”
姜啸脚步顿了顿,看向那老矿奴。
老人脸上布满了深深的沟壑,如同干裂的土地,眼神浑浊却带着一丝残存的人性微光。
他的一条腿不自然地扭曲着,显然是断了很久,伤口腐烂发黑,散发着恶臭。
“谢谢。”
姜啸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情绪。
他没有停下脚步,继续走向那片黝黑死寂的岩壁。
老矿奴看着姜啸的背影,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动了动,似乎在念叨着什么。
姜啸走到岩壁前,举起手中的破矿镐。
“咔嚓……咔嚓……”
就在他准备挥下第一镐的瞬间,那啃噬骨头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身后极近的地方,清晰地响了起来,近在咫尺,一股带着浓郁甜腥味的恶风冰冷粘稠,猛地从背后袭来。
姜啸全身汗毛倒竖。
那是一种源自生命本能,面对顶级掠食者的极致恐惧。
来不及思考,身体比意识更快。
他猛地向右侧扑倒,一个狼狈却极其有效的翻滚。
呼……
腥臭的风几乎贴着他的头皮刮过,几缕被劲风切断的发丝飘落。
砰……哗啦……
他刚才站立位置的坚硬岩壁,如同豆腐般被撕开三道深达尺许的恐怖爪痕,边缘焦黑。
碎石如同子弹般四溅,打在姜啸脸上身上,火辣辣地疼。
“咔嚓……咔嚓……”
那令人毛骨悚然的啃噬声,伴随着一阵如同毒蛇吐信般的嘶嘶声,在黑暗中迅速远去,消失在坑道更深处扭曲的阴影里,只留下两点猩红的光芒在黑暗中一闪而逝。
充满了暴戾与贪婪。
“操,又让它跑了。”
一声暴怒的咆哮炸响。
是老疤。
他不知何时冲了过来,手中的荆棘鞭子,狠狠抽在姜啸刚才站立位置的岩壁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火星四溅。
他脸色铁青,三角眼里燃烧着怒火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惊惧,死死盯着爪痕消失的黑暗深处,胸口剧烈起伏。
“妈的,这鬼东西越来越狡猾了,专挑落单的下手。”
王老五也提着荆棘铁棍跑了过来,脸上带着后怕,但看向狼狈爬起的姜啸时,又换上了一副幸灾乐祸的嘴脸,“嘿嘿,小子算你命大,刚进来就差点被黑爪拖走加餐,不过进了这丙七洞被那东西盯上,早晚都是它的口粮,洗干净脖子等着吧。”
姜啸没有理会王老五的聒噪。
他缓缓从地上站起,抹去嘴角刚才翻滚时磕破流出的鲜血。
脸上被碎石划破的伤口火辣辣地疼,但更让他心悸的是刚才几乎冻结灵魂的凶戾气息。
他重瞳深处混沌漩涡疯狂旋转,死死盯着那三道留在岩壁上的焦黑爪痕。
爪痕边缘,残留着一丝极其微弱却异常纯粹的黑暗能量,带着一种吞噬一切生机的特性。
这黑爪绝非寻常凶兽。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气血和杀意。现在不是探究的时候。
目光转向刚才准备开凿的那片黝黑岩壁。
就是这里。
刚才那黑爪似乎就是被这片区域的某种气息吸引而来,或者说它本身就盘踞在这片区域附近。
这片岩壁,绝对有问题。
姜啸不再犹豫,重新捡起那把破矿镐。
镐柄粗糙的木刺扎进掌心,带来刺痛。
他双手握紧镐柄,调动体内仅存的一丝试图凝聚,丹田处却猛地传来一阵诡异的凝滞感。
仿佛有一块无形的巨石,沉沉压在了气海之上。
灵力运转彻底卡死。
就像奔腾的江河突然遭遇了万年玄冰的堵截,所有流动的力量瞬间冻结。
姜啸瞳孔骤缩,重瞳深处的混沌漩涡旋转到了极致,死死盯向这片黝黑的岩壁。
在这片岩石的深处,一种极其隐晦却又霸道无比的力量,如同无形的锁链,悄然蔓延。
是禁法石。
而且是极品的禁法原矿。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矿奴如此孱弱,为什么那黑爪的气息如此诡异。
这片岩脉蕴含的禁法之力,形成了一片天然的禁法领域,压制一切道法灵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