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火摇曳，发出幽暗昏黄的光亮。
凤星河扭着屁股往后退，在二人之间拉开了半臂的距离。满眼眷恋的凝视着林清梦，抬手抚上他的眼尾，“美人师尊，有什么事儿是本殿下不敢的？”
桃花眼倏的睁大，林清梦握住他的手按到自己的胸口上，低声询问：“你是都想起来了么？”
“嗯……”
屋子里又静了下来，只有两道浅浅的呼吸声此起彼伏。
二人对视良久。
凤星河察觉到握着自己的那只手在轻轻的颤抖，而且越握越紧，不由得抿唇低笑，“林清梦，你在紧张什么？是怕本殿下跑了么？”
“不怕，你再也跑不了了。”
林清梦轻笑两声，放开他兀自坐了起来。接着俯身双手穿过凤星河的腋下，把他抱到腿上，最后扯过棉被裹紧，胳膊以上露在外面。
“你要是还敢跑，我就将你的双腿打断，再把你锁起来。”
他的语气一点儿不像是玩笑。话音未落，一条手指粗细的精致锁链出现在二人的手腕上，一边拴着一个人。
“哈哈哈！”
凤星河的眼睛都笑没了，扬了扬胳膊，锁链交叉着碰撞到一起，发出“叮叮当当”的、清脆悦耳的响声。“你的变态程度更胜从前啊！还把我的腿打断，你舍得打吗？”
林清梦低下头，用鼻尖拨开他后颈的头发，在他脖子上轻轻的咬来咬去，“自然舍得。”
凤星河抖了一下，侧着头“嘿嘿嘿”的傻笑了好一会儿，“那我不跑了，腿还是给我留着吧。”
“嗯，那就先留着好了。”
凤星河被他咬的痒痒，于是转了半圈，侧身坐在他的腿上。身体极度放松的往后倒，毫不意外的被抱住，“美人师尊，你还记得本殿下拜师那天说过的话么？”
林清梦垂眸看他，没有回答，只是挑了挑眉梢，示意他继续说。
凤星河抬手勾起他垂到胸前的一缕头发，一圈圈的绕到手指上，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的眼睛，“我说‘您就收了我吧，我定会听您的话，一辈子对您好的。’我还说‘我就是为了您才出生的！’”
林清梦点了点头，“嗯，不错！”随后又摇头，“啧，可是怎么听都像是花言巧语骗人的。”
“哈哈哈！”
凤星河又笑了，抓起自己的头发和他的绕到一起，最后打了个结，“当时呢，确实是编瞎话哄你的。”
“可现在全是真的。”
“林清梦，我觉得我就是为了遇见你才出生的，我会听你的话，一辈子都对你好。”
“我这辈子做的最对的一件事，就是拜你为师。”
林清梦眨了眨眼，惊讶的红唇微张，接着唇角上扬，弧度越来越大。半醺的眸色变得清亮，灿若星辰。
凤星河没错过他的每一个表情变化，撇了撇嘴，“你怎么好像很惊讶似的。”
林清梦竟然点头承认，轻声说道：“我以为你讨厌我，我以为你会怪我隐瞒你过去的事情。”
“什么？”
这回轮到凤星河惊讶了，噌的坐直身体，眼睛睁的溜圆，声音也拔高了几度，“你、你怎么会这么觉得？我是什么时候讨厌你了？”
林清梦使劲掐着他的下巴摇了摇，“是哪位小殿下一日不辍的骂了我半年？”
“是哪位小殿下不惜给我下毒也要逃跑？”
“是哪位小殿下快死了还要说不喜欢我的？”
“又是哪位……”
眸子倏然睁大，凤星河嚷嚷着打断，“停停停！等一下！”
起初他是抿唇皱眉的听着，尴尬的脚趾都蜷了起来，噘着嘴小声嘀咕，“那本殿下是皇子，有点儿倔脾气怎么了？你就不能哄哄我么？”
可听到后面那就不对味儿了，挥舞着胳膊捂林清梦的嘴，“我什么时候快死了还说不喜欢你，怎么可能？”
“呵！”
林清梦冷笑一声，怨气颇深，“在太华山！”
“我差点儿被你捅死，刚睁开眼就赶着去救你。你不说句谢谢也就算了，还说讨厌我。”
凤星河不住的摇头，皱着眉毛回忆，“不对啊，我好像没说过……吧？难道还有细节是我没想起来的？”
“呵！”
“哼！”
林清梦阴阳怪气的冷笑，“小炉鼎，你在这儿装傻呢？”
“你不是说，你第一眼见我，以为我是个清冷美人，后来发现不是，你就不喜欢了么？”
“我、你……”
凤星河瞪着眼睛，手指在二人之间来回比量，最后捧腹大笑，“哈哈哈哈……”
几滴被挤出来的泪花从眼角往外蹦，“美人师尊，你不会是因为这个才装成一副清高冷淡的样子吧？”
林清梦被戳中心事，苍白的脸颊染上一抹绯红，抿唇不语。
“哈哈哈，还真是啊！”
凤星河又乐了一会儿，笑声小了下去，眼里的泪却更多了。他扽了扥手里的发丝，哽咽道：“所以，几年前我刚醒那会儿，你也是特意装出我喜欢的样子么？”
“难怪师兄说你性情突变……”
“林清梦，你傻不傻啊？”
“我那会儿说的是……”
他的脸忽的红了，往下拽林清梦的衣领，勾着他的脖子在他的耳边小声说道：“可后来发现你是个魔鬼，我却更喜欢你了。”
林清梦俯身就着他的高度一动不动，抿着唇淡淡的问道：“是么？我怎么没听见？”嘴角却不自觉的上扬，挑高的弧度无论怎么压，也压不下来了。
凤星河放开他，皱着鼻子撇了撇嘴，“哪有人会在要死前跟不喜欢的人说那么多话啊？！”
“算你有理。”
林清梦抬手缓缓抹过他的脸颊，俯首在他的额头上落下轻轻的一吻。随后扯着棉被给他裹得严严实实，“后面也想起来了么？怎么失忆的？”
“嗯，想起来了……”
凤星河靠在他的身上，把那日遇见黑袍人的情形，所有记得的细节都讲了一遍。
林清梦叹了口气，“是我的错，不该把你一个人留在凤来。”
“才不是！”
凤星河立刻高声反驳，“那怎么能怪你！？”
心中刺痛，他盯着林清梦看了又看，“你是怕频繁的来找我被人发现，梓恒老匹夫万一知道我没死，必然容不下我。”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弱了几分，带着些哭腔，“你也是怕我不喜欢招摇山，对吗？”
“师尊，你我在凤来分别那日，我讲了那么多不堪的往事，却忘记告诉你——当年我若是没被神君抓住，本是打算回山里寻你的。”
听到“梓恒”二字，林清梦的神色骤然冷了下来，目若寒星，语气阴鸷，“之前因为五行大阵，才动不得那个老东西。”
“现在可不一样了。”
“小炉鼎，我带你去把老家伙弄出来，你来亲手宰了他。”
美人师尊说什么？把谁弄出来？
凤星河惊的说话都结巴了，“可、可他在、在岐山啊。”
“那又怎么样？”
林清梦冷哼一声，“我去给他抓出来！不亲手宰了他难消心头之恨。”
被擒住的神君不管，却要去救那个老匹夫，就为了弄出来杀了……
凤星河扁着嘴巴咽了口唾沫，还是现在这个师尊对味儿，好疯。
“大爷？”
“祖宗？”
厚重的石门外传来几下微弱的叩击声，虚耗的声音更是小的可怜，“大爷，您醒了么？”
凤星河转头往门口瞄了一眼，卷着被子咕噜一下从林清梦的身上滚了下去，“鬼将找你呢。”
怀里突然就空了，林清梦不悦的皱眉，厉声道：“等着！”
门外立刻安静了下来。
换了件寻常的红色锦袍，林清梦一边拢着长发，一边走过去开门，沉着脸冷声道：“什么事儿？”
四个字说的冷飕飕的。
虚耗两只大手握在一起搓了又搓，“您昨个儿不是说要回阳间了么？”
林清梦慵懒的斜着靠在门框上，勾唇邪魅一笑，“是啊！怎么的？你这是要撵我么？”
“什么话！？”
虚耗皱着眉头往后一蹦，“您住多久都行，末将怎么会撵您？”
“那你问这个作甚？”
虚耗瞬间换上一副谄媚的神情，弯着腰讨好道：“那个，您不是说会帮末将做一件事情吗？”
“可还作数么？”
一阵强劲的阴风吹过，林清梦的发丝被吹的横了起来，他往屋子里退了两步，“进来说，把门关上。”拴在手腕上的链子拖到地上，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虚耗蹦着进屋，阖好门后下意识的顺着锁链往床上瞟了一眼。
林清梦刚走到桌子边上，一转身正好瞧见牛鼻子红鬼在打量他的小炉鼎，脸色瞬间冷了下来。紧接着冒着火光的锁链离开了凤星河的手腕，却卷上了虚耗的脖子，大力往前一扯。
“你那一双眼珠子再敢乱看，老子就给你挖出来！”
“哎、哎、哎……呀！”
虚耗咧着大嘴呀呀怪叫，脖子上火炽燎的疼。身体被拽了个趔趄，“咚咚咚”的连着向前蹦了几下，大腿“咣”的磕到桌沿上，他不由自主的挥舞着双臂向前扑去。
桌子上放了一大堆的吃食，稀里哗啦的都被他给扑到了地上，“当”的一声，鼻环重重的敲在了石桌上。
虚耗像个翻壳的乌龟，整个人趴在桌面上。
“噗嗤~”
凤星河实在是没忍住，搂着被子抿嘴笑了出来。心道，果然是只占有欲超强，又极度霸道的老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