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蔷疯了一样扑到门边,颤抖的手指胡乱地摸索着门锁。
昂贵的指甲在冰冷的金属上刮擦出刺耳的声音。
眼泪、鼻涕、汗水混杂在一起,糊满了她曾经精心保养的脸,昂贵的套装被拉扯得不成样子,头发散乱地黏在额角和脖颈。
“开门!妈妈这就开门!你等等!等等妈妈!”
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声音嘶哑破碎,带着前所未有的卑微和祈求。
恐惧和失去的剧痛压垮了她所有的骄傲和算计,只剩下最原始的、对血脉相连的儿子可能永远离去的巨大恐慌。
“咔哒!”
门锁终于被她慌乱地拧开。
她用尽全身力气猛地拉开门扉。
走廊里,空无一人。
只有电梯间方向,隐约传来电梯门关闭的、沉闷而冰冷的“叮”声。
那声音,像是一把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萧蔷的心上。
“不——!!”
她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嚎,整个人像被抽掉了脊椎,软软地顺着门框滑倒在地。
她徒劳地伸着手,朝着电梯的方向,仿佛想抓住那早已消失的身影。
但她的指尖,只触碰到一片冰冷的、空旷的空气。
“向南...我的儿子...妈妈错了...真的错了...”
她瘫在地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一遍又一遍。
绝望的呜咽最终化为无声的颤抖,她蜷缩在冰冷的门边,脸贴着同样冰冷的地板,散乱的头发遮挡住她失焦的、彻底空洞的眼睛。
价值连城的地毯上,散落的水晶碎片在顶灯下折射出冰冷刺眼的光,映着她支离破碎的倒影,和她此刻的人生一样,再也无法拼凑完整。
公寓重归死寂。
这一次,连绝望的嘶吼都被彻底吞噬,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能将人溺毙的冰冷和黑暗。
她成了真正的孤岛,被整个世界,彻底放逐。
此刻,走出电梯的夏小北突然拉住楚向南,“你回去看看吧,这次的事对她打击不小,我怕……”
萧蔷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突然失去一切,夏小北真担心她会走极端。
“小北……”
楚向南也担心,要不然也不会急匆匆赶过来。
“她这会儿一定不想看见我。去吧,我回家等你。”
夏小北安抚地捏了捏他的手心。
楚向南长舒一口气,“等我。”
“好。”
看着楚向南重新走进电梯,夏小北才驱车回别墅。
“叮!”
电梯门打开的一瞬,楚向南就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
“妈……”
楚向南瞳孔骤缩,抱起萧蔷就冲往附近的医院。
夏小北猜得没错,她在极度绝望的情绪下,抓起地上摔碎的烟缸碎片割破了手腕。
好在伤口不深,又发现的及时,总算捡回一条命。
等萧蔷从昏沉中醒过来时,对上的正是楚向南冷肃的脸。
“向南,妈……”
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全都堵在喉咙里,只能发出哽咽的声音。
楚向南紧蹙的眉头舒展开一些,倒了杯温水递给她,“喝点水吧。”
一杯水喝下去,萧蔷总算冷静下来了。
“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楚向南无奈地叹口气,“你是我妈,我能把你怎么样?”
萧蔷眼里闪过一抹惊喜,“你会帮我的,对吧?”
“不会。”
楚向南果断拒绝。
“为什么?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妈被欺负死,而无动于衷吗?”
楚向南都被她气笑了,“到底是谁欺负谁啊?”
萧蔷噎住。
过了好一会儿,楚向南才再次开口,“你如果想留在香江,就住在那套公寓里吧,我会每月按时给你生活费。
如果想回内地也行,京市和深市我都有房子,你随便住哪边。生活费我会按时寄给你。”
“哈哈哈哈!”萧蔷笑出了眼泪,“没想到,我萧蔷有一天要靠别人的施舍过日子。”
“没人施舍你,你是我妈,赡养你是我的责任。”
“如果我不是你妈,你还会管我吗?”
“不会。”
“那还说什么?你对我就只剩下责任了?”
“你还想要什么?从始至终你做过什么自己不清楚吗?走到今天这一步,难道都是别人的错?”
萧蔷缓缓闭上眼睛,“你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楚向南起身,安排好护工就直接回家了。
夏小北还在等他的消息。
对于萧蔷会自杀,夏小北多少还是有些意外。
那么喜欢钻营的人,怎么会做让自己吃亏的事?
“她毕竟是你妈,赡养她我没有意见。但不能住在一起。”
夏小北提出自己的底线。
“放心,我不会让她再来干扰我们的生活。”
夏小北咂咂嘴,“其实,你妈也怪可怜的。”
“你怎么会这么想?”楚向南多少有些诧异。
萧蔷做了那么多针对夏小北的事,面对她始终都充满恶意。
即便夏小北看在他的面子,不计较,但也不会同情她吧?
“你妈被萧家洗脑洗得彻底,她满心满眼都是萧家的利益。为此,她牺牲了自己的幸福,甚至跟唯一的儿子决裂。
结果呢?一旦她失去价值,萧家就一脚把她踢开了,毫不留情。
难道她不可怜吗?”
“这也是她自己的选择。”
“她没有权利选择出生在什么样的家庭,从小耳濡目染,被悉心教导的都是各种钻营,你让她怎么能有自己的想法?”
楚向南微微一怔,随即展颜笑了,“真没想到,你会这么通透。我以为……”
“你以为我会恨她?即便不表现出来心里肯定不会盼着她好?”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什么意思都嚒关系,我只是客观地分析你妈这个人,不代表我就能跟她和平相处,当做之前的事都没发生过。”
楚向南无奈地叹口气,“我不会再让你受委屈了。”
“没有人能让我受委屈。除非,我愿意。”
楚向南心里一震,眼眶温热。
随即便吻了上去。
他此刻的心情十分复杂,按说夹在她们婆媳之间他会很为难。
可从始至终,夏小北都没给过他任何压力,只是客观地表明自己的态度。
即便是萧蔷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她也没有迁怒任何人。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