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昭丝毫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反而摊开小手，朝大师兄要双魂草。
“还给我啦！”
她示威般地扬起契约书。
白纸黑字，一式两份，还按了手印，也不是瞎写的。
天道承认这份誓言。
所以不管是哪个图南，现在都要听她季小昭的！
季昭神气地昂起脑袋。
对于现场惊人的寂静视若无睹。
白衣图南薄唇紧抿，隐忍地把双魂草放进了季昭手中。
“噗嗤——”
谢怜竹率先破功，笑出声来。
“哈哈哈图南你也有今天！”
风瑾也微微偏过头，嘴角怎么也压不下去。
应不染则显得淡定许多，可若是仔细观察，就会发现她紧紧握住佩剑的手在轻轻颤抖，手背绷出明显的青筋。
面对图南的冷眼，谢怜竹厚着脸皮躲到小师妹身后，小声撺掇：“快，让他表演一个后空翻！”
季昭抱着三师兄的脑袋撞了一下：“大师兄不是狗狗！”
作为现在掌握了最大话语权的人，季昭深感责任重大，于是一本正经地开始给师兄师姐分配任务。
“小师兄炼制合魂丹！”
说完，季昭就卡住了，清澈的目光望向一旁一直没出声的黑衣服大师兄。
“大师兄，我们来是要做什么呀？”
“……最近天魔在境内活动频繁，我怀疑是从灰霾城内部产生的。”图南沉默了半晌才说。
谢怜竹合上扇子，兴致勃勃地问：“大师兄是怎么知道的？难不成你和这千年之前就已经荒废的灰霾城还有关联？”
图南直接忽视了谢怜竹的问题，继续说：“灰霾城中央巨坑深不见底，我欲前往一探究竟。”
应不染颔首：“可以，我也去。”
季昭高高举起手：“我我我，我也要去！”
那么大个坑，肯定有不少宝贝！
“不行。”应不染立马说。
“为什么？我要去，要去嘛！”
季昭抱着二师姐的手臂黏黏糊糊撒娇。
应不染抽回手臂，冷冰冰说：“下面危险，你留在上面。我和图南下去，老三老四在上面看着你。”
“等等，我也不能下去？为什么？”谢怜竹也不敢置信地问。
应不染毫不留情地说：“你们两个金丹一个练气，下去送菜嘛？”
谢怜竹轻啧一声，展开扇子飞速摇晃：“那行吧，不过你们得快点儿。我可压不住这混世魔王太久。风瑾就更不用说了，小昭指哪儿他打哪儿。”
一旁正在准备炼丹材料的风瑾露出一个人畜无害的微笑。
应不染沉默，一向面无表情的脸上居然露出心累的表情。
她大步走向巨坑，路过黑衣图南身边时，还狠狠瞪了他一眼：“看看你带出来的好师弟！”
“不是，关我什么事……”
两个图南随后跟上，身影消失在雾中。
谢怜竹笑眯眯大喊：“合魂丹炼制需要七天，你们记得及时赶回来哦！”
“你们不可以内讧打架哦！”季昭也大喊。
喊完她闷闷不乐地踢脚：“哼，你们现在不带我玩，等我长大了，也不带你们玩！”
一双手穿过她腋下，将她举高。
“没事，三师兄带你玩啊！”
季昭双眼一亮，急忙问：“真哒？”
“什么时候骗过你？”
谢怜竹说完，扭头朝风瑾喊：“我去溜溜小昭，你一个人没问题哈？”
风瑾点点头，打着手语：“不要去太久。”
“安心安心！”谢怜竹改为一手抱小孩，空出一只手挥了挥，“走咯！”
“出发！”
季昭也欢呼雀跃地举起小手。
同时，图南们和应不染跳入巨坑之中。
视线骤然便暗。
幽暗之中，亮起一抹微光。
应不染点燃团团灵火，萦绕在三人周围。
难以言喻的腐臭味强势冲进鼻子里，熏得人两眼发红发疼。
脚底莫名软烂。
应不染抬起脚，鞋底和地面拉出粘稠的黑泥长丝。
她看向图南，发现那两人脚不沾地，一脸淡定。
显然是早有预料。
“……”
该用御空术的。
她脚底离地，在空中踏出圈圈波纹。
“走吧。”
灵火向远处连绵，竟一时也照不到巨坑的尽头。
三人随便选了个方向飞去。
一路上，应不染看着脚底腐烂或正在腐烂的尸体：“这些尸体很多，而且都是近日的。”
“灰霾城里的人，比你想象中的多。”不知哪一个图南的声音淡淡从前方传来。
换作在其他四洲，这么大规模的修士死亡事件，必定会引起各大势力的注意。
可惜这是在灰霾城。
修士的命不值钱。
“你对灰霾城很熟悉？”应不染又问。
她一直不知道这个名义上的大师兄到底是什么身份，又从何而来。
只知道他几个月前还是金丹期，而现在的修为却隐隐摸到了炼虚期的门槛。
横跨将近两个大境界，很难不让人怀疑是用了什么邪术。
“知道你为什么不讨人喜欢吗？”图南忽然问。
应不染觉得莫名其妙，反问：“为什么要讨人喜欢？你很讨人喜欢吗？”
或许是和季昭相处久了，连发问都带着几分童真的意味。
图南轻轻咂嘴：“聒噪。”
“你也是很吵。”
前方灵火照耀处，诡异出现了大大小小的洞口。
麻麻赖赖，像是癞蛤蟆的皮肤。
三人对视一眼，互相不爽对方，于是十分默契地分道扬镳。
应不染挑了一个正好能通过的洞口进去。
先是斜向下，而后左拐再径直向上。
一路上什么也没遇到，只偶尔有一阵腥风伴随着如雷般的声音迎面袭来。
那声音仿佛某种兽类的喘息，随着靠近，越来越清晰。
洞口越来越小，应不染要侧身才能过去。
墙壁温热且略带弹性，脸颊接触到的地方忽然重重跳动，像是受到了惊吓。
等走到某处，挤压感变得更加强烈，应不染是走不进去了。
她退出半个身位，并起二指轻点眉心，牵出一道极为细小的银丝。
这是她的一缕神识。
她把神识放出，顺着越来越狭窄的墙壁向里进发。
黑暗中，一只金黄色的竖瞳猛然张开，瞪着应不染的神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