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北风裹挟着刺骨的寒意呼啸而过,将崖顶的碎石卷起又抛下。
李玄恒所化的\"赤枭\"静立在高耸的断崖之上。他俯瞰着下方绵延数十里的北渊矿区,这片被魔修们称为\"噬骨之地\"的矿脉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幽光。矿区并非简单的矿洞群,而是由无数纵横交错的废弃矿井、深不见底的裂谷以及人为开凿的隧道构成的庞大迷宫,犹如一头蛰伏在地底的巨兽张开的血盆大口。
矿区入口处,几座摇摇欲坠的哨塔上悬挂着黯淡的灵灯,昏黄的光芒在风中摇曳,勉强照亮了崎岖的山路。几个衣衫褴褛的炼气期矿工佝偻着背脊,正艰难地拖拽着满载矿石的推车,沉重的车轮碾过碎石发出刺耳的声响。守卫的魔修懒散地靠在斑驳的石壁上,腰间悬挂的骨制令牌随着呼吸微微晃动,浑浊的目光偶尔扫过矿工们,确保无人私藏灵材。
李玄恒并未选择从正门进入。他身形一晃,化作一道模糊的黑影,悄无声息地掠向一处早已荒废的矿道入口。洞口处的禁制早已破损,只剩下几道残缺的符文在风中闪烁。甫一踏入,阴冷潮湿的气息便扑面而来,空气中混杂着腐朽的泥土味、淡淡的血腥气,以及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腥甜气息。
矿道内漆黑如墨,伸手不见五指。但对李玄恒这等修为的修士而言,黑暗不过是最微不足道的阻碍。他双目微阖,神识如潮水般扩散开来,瞬息间覆盖方圆千丈范围。在这神识之网中,每一处岔路、每一块凸起的岩石、甚至岩壁上最细微的裂纹都纤毫毕现,清晰地映照在他的识海之中。
\"废弃的矿道...\"
李玄恒轻声自语,修长的手指抚过斑驳的岩壁,
\"开凿手法粗犷,应是百年前的手法。\"
指尖轻点,一缕细若游丝的雷光在指尖跳跃,照亮了矿道深处的景象。石壁上残留着数道狰狞的爪痕,每道都有三尺余长,深入石壁寸许,像是某种体型巨大的凶兽所留。地面上散落着几具早已腐朽的尸骸,骨骼呈现出诡异的墨黑色,在雷光的映照下泛着幽幽的光泽。
\"阴气侵蚀所致...\"
李玄恒眉头微蹙,
\"而且不是普通的阴气,是经过某种异变的特殊阴气。\"
他蹲下身,指尖轻触一截断裂的腿骨,骨头上立刻浮现出细密的裂纹,转瞬间化作齑粉。
他没有在此多做停留,继续向矿道深处行去。随着不断深入,矿区的地下结构逐渐展现出其错综复杂的真面目。主矿道分出无数支路,有些盘旋向上通往未知的出口,有些则直插地底深处,仿佛要通向九幽地狱。偶尔,远处会传来低沉的轰鸣声,像是某种庞然大物在黑暗中蠕动,又像是地底深处传来的诡异回响。
然而李玄恒的神识实在太过强大,即便是在这样复杂的环境中,他依然能够精准地分辨出每一条矿道的走向。那些早已坍塌的险路、布满陷阱的死胡同,都被他轻易避开。更令人惊叹的是,他还能敏锐地捕捉到某些矿道中残留的微弱灵力波动。那是曾经有修士经过的痕迹,有些已经十分久远,有些则相对新鲜。
但随着他不断深入,情况开始变得诡异起来。当李玄恒抵达矿区第七层时,周围的岩壁突然开始散发出某种奇特的波动。这种波动并非人为设置的禁制,而更像是整座矿脉本身在排斥外来者的探查。
\"嗯?\"
李玄恒眉头紧锁,神识再度外放。令他惊讶的是,原本能够覆盖千丈范围的神识感知,此刻竟变得模糊不清,仿佛有一层无形的迷雾笼罩在矿道之中。他的神识范围被硬生生压缩至不足百丈,而且探查的清晰度也大不如前。
\"是禁制么?\"
他低声自语,随即摇头否定,
\"不...这种波动浑然天成,倒像是某种特殊的矿脉特性。\"
他抬手按在潮湿的岩壁上,掌心雷光闪烁,试图探查这股力量的来源。然而雷光刚一接触岩壁,就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吞噬殆尽,连半点痕迹都没能留下。
\"有意思...\"
李玄恒眼中闪过一丝凝重,嘴角却微微上扬。他并未因此退缩,反而更加谨慎地收敛气息。此刻他的每一步都轻若鸿毛,仿佛踏在虚空之上,连最细微的尘埃都不曾惊动。与此同时,他从储物袋中取出那块从炼气修士手中购得的\"阴髓石\",将其托在掌心细细感应。
果然,随着不断深入,黑石内那缕奇特的生机变得越来越活跃,甚至开始微微震颤,隐隐指向某个特定的方向。石缝中那些暗红色的碎屑也开始泛出诡异的光泽,仿佛在呼应着什么。
\"看来...方向没错。\"
李玄恒收起黑石,目光投向矿道深处那片更加幽暗的区域。在那里,等待他的或许就是北渊矿区最深的秘密。
黑暗如同实质般在矿道中流淌,粘稠得几乎能触摸到它的轮廓。腐朽的气息与铁锈般的血腥味交织在一起,在狭窄的矿道中形成令人窒息的浊流。
李玄恒将周身气息收敛至极致,每一寸肌肉都保持着完美的控制,身形如同游走在虚实之间的幽影,紧贴着斑驳的岩壁前行。神识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压制后,他不得不将五感提升到极致,连最细微的气流变化都不放过。
忽然,前方传来整齐划一的脚步声,靴底碾过碎石的声音在寂静的矿道中格外清晰。其间夹杂着刻意压低的交谈声,带着难以掩饰的紧张。
\"老祖,此处对神识的压制越发严重了,再往下深入恐怕......\"
\"聒噪。\"
一道冰冷的声音骤然打断,声音不大却如同寒冰般刺入每个人的耳膜,整条矿道瞬间陷入死寂。
李玄恒目光微凝,身形一闪便隐入一道狭窄的岩缝之中。不多时,一支队伍缓缓经过。为首的是一名身着黑色长袍的中年男子,面容如同刀削斧凿般棱角分明,一双狭长的眼眸中闪烁着令人心悸的寒光。腰间悬着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最令人心惊的是,他周身萦绕着如有实质的元婴威压。
十二名金丹魔修分列两侧,个个气息凝练如铁,手中法器闪烁着危险的光芒。他们行走间保持着完美的阵型,彼此之间的距离精确到寸,显示出天魔宗精锐特有的纪律性。
\"天魔宗的元婴魔君?\"
李玄恒在心中暗自思量,目光在黑袍男子腰间那柄黑剑上停留片刻。他悄然跟上,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连呼吸都调整到与矿道中气流同步的频率。这支队伍一路向下,矿道愈发狭窄扭曲,岩壁上的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蠕动,空气中那股腥甜的气息也越来越浓,仿佛某种生物正在暗中分泌着毒液。
\"怪哉......\"
队伍末尾的一名金丹魔修突然压低声音,
\"方才我分明听到身后似有动静。\"
\"静声\"
前方的金丹魔修头也不回地冷喝。
一时间矿洞内噤若寒蝉。但就在转过一道弯时,李玄恒敏锐地发现,原本十二名金丹魔修,此刻竟只剩十一人!
更诡异的是,队伍中竟无一人察觉同伴的消失,仿佛那个消失的修士从未存在过一般。
又前行百丈,矿道内的温度骤降,寒气如同实质般渗入骨髓。连呼出的白气都在瞬间被黑暗吞噬,仿佛连最基本的生命迹象都不被允许存在。
\"等等......\"
一名金丹魔修突然停下脚步,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何时少了三人?\"
众魔修猛然回头,果然,队伍里只剩九人。
\"戒备!\"
为首的元婴魔君终于停下脚步,右手缓缓按在剑柄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