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海水灌入鼻腔时，我本能地屏住呼吸。子弹在头顶水面划出无数细密气泡，像一场倒着下的雨。下潜越深，光线越暗，直到完全被黑暗吞噬。
肺部开始灼烧，意识逐渐模糊。恍惚间，有什么东西擦过我的腿——滑腻、冰冷，又带着诡异的温度。
突然，一束蓝光从深处亮起。那是个直径三米的圆形光圈，正匀速向我靠近。光圈中心浮现出模糊的人形轮廓，像隔着毛玻璃看到的影子。
我挣扎着想远离，但四肢已经不听使唤。蓝光笼罩全身的瞬间，一股强大的吸力将我拽向深渊...
再次恢复意识时，首先感受到的是刺眼的白光。我猛地坐起，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金属床上，四周是弧形舱壁，顶部排列着发出柔和蓝光的圆形灯。
\"欢迎登艇，陈先生。\"
声音从右侧传来。一个穿深蓝制服的女人站在控制台前，银白短发利落地别在耳后，左眼戴着单片电子镜，镜片上数据流如瀑布般滚动。
\"这是哪里？\"我摸向腰间，武器早已不见。
\"白鲸号深海巡航舰，深度872米，航向N32°E。\"她敲击键盘，舱壁突然变得透明，露出外面幽蓝的海水，\"准确说，正在东海海沟上方。\"
我震惊地看着窗外游过的发光生物，像星星坠入了海底。一条巨型乌贼缓缓滑过，触手上的吸盘清晰可见。
\"王建军在找这个？\"我从湿透的口袋掏出硬盘，幸好防水性能不错。
女人轻笑：\"不，我们在找这个。\"她指向我胸口。
低头看去，衬衫不知何时被换成病号服，左胸位置有个刚愈合不久的疤痕——我从未受过伤的位置！
\"你们对我做了什么？\"我扯开衣领，疤痕呈完美的圆形，边缘有细微的金属光泽。
\"不是我们做的。\"她递来平板电脑，屏幕显示我的全身扫描图，\"你体内有颗微型定位器，材质是某种记忆金属，与白鲸计划早期实验品特征吻合。\"
我死死盯着扫描图上心脏旁的银色光点：\"什么时候...\"
\"根据金属氧化程度判断，植入时间约十五年前。\"她放大图像，\"有趣的是，它已经和你心肌组织部分融合，说明技术相当成熟。\"
十五年前？那时我刚入伍！记忆突然闪回新兵体检——戴着口罩的军医多抽了一管血，说是\"特殊项目筛查\"...
\"你是谁？\"我警觉地后退。
\"白鲸计划现任首席科学家，莫雨。\"她摘下电子镜，露出机械义眼，\"也是林然的大学室友。\"
舱门滑开，两个穿同样制服的人推着医疗车进来。我摆出防御姿态，却见车上躺着个熟悉的小身影——小宇！
孩子双眼紧闭，胸口规律起伏，像是睡着了。我冲过去检查他的脉搏，一切正常。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只是镇静剂。\"莫雨示意助手离开，\"我们发现他时，他正被三个克隆体押送往海上平台。有趣的是...\"她掀开小宇的衣领，露出后颈的条形码，\"这孩子也有植入物。\"
条形码下方是一串数字：xc-16。
我倒吸一口凉气——这是徐志明克隆实验的编号！视频里最后一个克隆体是xc-15...
\"不可能，小宇是林然亲生的！我见过出生证明...\"
\"出生证明可以伪造。\"莫雨调出一份dNA报告，\"比对结果显示，小宇基因中97%与徐志明克隆体一致，但有3%异常片段...\"她停顿一下，\"与你体内定位器的金属基因序列完全匹配。\"
舱内突然响起警报，红光取代了蓝光。透明舱壁外，数个蛙人正用激光切割器在舰体上作业。
\"他们找到我们了。\"莫雨快速敲击键盘，\"准备紧急下潜！\"
我抱起小宇：\"有武器吗？\"
\"对付他们？普通武器没用。\"她拉开控制台暗格，取出把造型奇特的手枪，\"高频脉冲枪，能暂时干扰他们的神经链接。\"
舰体剧烈震动，伴随着金属撕裂的刺耳声响。海水从裂缝喷涌而入，莫雨大喊：\"带他去救生舱！走廊尽头右转！\"
我夹着小宇冲出指挥室，走廊已倾斜30度。右转处站着个蛙人，面罩下是张与徐志明一模一样的脸！
他举枪瞄准小宇，我抢先扣动扳机。脉冲枪发出刺耳鸣叫，蛙人像触电般抽搐倒地，皮肤下泛起诡异的银光。
救生舱门需要虹膜识别，我抓起伏在地上的蛙人，强行扒开他眼皮。系统却显示\"未授权\"。
\"用这个！\"莫雨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抛来一张Id卡，腹部插着半截军刺，鲜血直流。
识别通过，舱门开启的瞬间，整艘潜艇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我把莫雨和小宇推进去，转身时看见五个蛙人已突破防线。
\"一起走！\"我伸手拉她。
她摇头，将某个装置塞进我手里：\"深海信标...找到白鲸岛...\"随后用力按下舱壁的红色按钮。
救生舱弹射而出，透过圆形舷窗，我看到白鲸号在银色光芒中解体——那些蛙人竟然自爆了！冲击波推着救生舱急速上升，小宇在震荡中醒来。
\"欢喜叔叔？\"他揉着眼睛，\"妈妈呢？\"
我不知如何回答，只能抱紧他。这时莫雨给的装置突然亮起，投影出立体海图，某个红点正在闪烁。
\"这是...\"
\"白鲸岛！\"小宇突然说，\"妈妈说过，如果走散了就去那里找她！\"
我惊讶地看着孩子：\"你妈妈什么时候说的？\"
\"在梦里。\"小宇指着自己太阳穴，\"她用这里跟我说话。\"
救生舱浮出水面时，朝阳正跃出海平面。不远处有座被浓雾笼罩的岛屿，轮廓像极了跃起的鲸鱼。
随着距离拉近，小宇突然痛苦地抱住头：\"有人在叫我...\"
\"谁？\"
\"编号xc-16...\"他眼神变得空洞，\"他们说要完成最终测试。\"
我这才注意到，小宇的瞳孔在阳光下呈现出不自然的银色。莫雨的话回响在耳边：3%异常基因与你体内定位器匹配...
难道我也是实验品的一部分？
登陆沙滩后，小宇突然挣脱我跑向丛林。追着他来到一片空地，眼前的景象让我血液凝固——
十几具透明培养舱排列成环形，每个里面都漂浮着一个小宇！而中央控制台前，站着本该死去的林然。
她穿着白色实验服，正在操作某种仪器。听到动静转过身，脸上没有重逢的喜悦，只有科学家观察实验体的冷静。
\"欢迎来到白鲸岛，欢喜。\"她的声音带着金属质感，\"或者说，第47号影子战士原型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