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是一株独一无二、散发着柔和光晕的透明小精神体。
它悬停在窗外,纤细的藤蔓正焦急地轻敲玻璃——正是小玫瑰。
正常情况下,精神体几乎不可能离主人这么远。
查希尔回过神,立刻推开窗,小心翼翼地将小玫瑰捧了进来。
一进屋子,小玫瑰立刻窜起来,七上八下地绕着几人乱飞,叶片急吼吼地抖动着,似乎在努力表达着什么。
伊森抬起头,目光一凝:“是阿黎出事了么?”
小玫瑰猛地停在他面前,用力上下晃动。它又飞到桌子中央,用叶片急切地指向门外,又指向自己,扭来扭去。
男人们沉默而面色凝重地围拢,困惑与不安悄然弥漫。他们能感受到它的焦灼,却无法破译。
漓阳一拍桌子直接站起身,就要去找黎愿。
小玫瑰立刻伸出一条藤蔓捆住了他,不让他离开。
萧祁沉默片刻,若有所思:“你想告诉我们阿黎的事……和她非要离开有关,对么?”
小玫瑰骤然停顿,身上原本柔和的光晕变得有些刺眼,疯狂扭动。
它急得在原地团团转,显然对他们的无法理解感到绝望和气恼。
最终,似乎下定了某种决心一般,它猛地悬停在半空中,毫无预兆地释放了数道精神触丝,强硬地连接上在场每一个人的脑域。
“呃!”
“什么……”
几人猝不及防,意识瞬间被粗暴地拽入另一个时空。
眼前的景象瞬间变化。
不再是议事厅。
他们“看”到了那片死寂的盆地,看到了那个俊美邪佞的灰瞳男人——迦南,从容不迫地拦住了战战兢兢的黎愿。
他们看见黎愿是如何戒备,如何被他不由分说地抱起,带至盆地中央。
他们听到了他那低沉蛊惑的声音,看到了他是如何逼迫黎愿,如何轻佻地触碰她,如何将那段残酷的掠夺历史强行塞进她的脑海——
灵藤的蓬勃光华、人类战舰的狰狞突袭、特种部队带着奇特仪器精准地切割、剥离生命之花核心的过程、能量被抽走时星球瞬间的枯萎与哀鸣、星兽随之而来的痛苦与变异……每一个画面都充斥着绝望与恨意。
他们感受到了黎愿那一刻的无助、恐惧和滔天的负罪感。他们“听”到了那句恶魔般的低语——“自愿放弃你的灵魂”。
最后,是那一年的最后通牒,和那句轻飘飘的“真正的绝望”。
影像戛然而止。
精神细丝抽离。小玫瑰的光芒黯淡下去,轻轻落在桌面,叶片蜷缩,仿佛耗尽所有力气。
死寂。
议事厅里是长达数十秒的、绝对的死寂。
几人僵立在原地,如同被冰封一般。
脸上的血色褪得干干净净,瞳孔不知何时已经转化为了暴虐的竖瞳。
巨大的信息量像无声的爆炸,冲击着他们的认知,所有思维都停滞了。
他们从不知晓,黎愿的精神体,竟然是维持星兽母星能量运转的根源。
怪不得小玫瑰独一无二。
黎愿竟然被卷进了这样巨大的洪流中。
所有人脑海中皆是纷乱一片,几乎无法理性思考。
然而,与星际大战相比,他们此刻下意识关心的,反而是黎愿试图推开他们的反常行径。
原来如此。
根本不是找到了回家的路。而是被那该死的高级星兽威胁后决定献祭自己。
黎愿竟然想要瞒着他们,准备独自走向毁灭。
所以……是为了不拖累他们,她才选择用这样决绝的方式推开他们。
震惊过后,是迟来的、几乎扼住喉咙的恐慌。
差一点,他们就信了她的说辞,差一点就要眼睁睁看着她独自赴死。
紧随其后的,是针对那个星兽迦南的、沉入骨髓的滔天怒火。
将灵藤丢失的愤怒施加在一个最为无辜的少女身上,这样的星兽,简直恶劣得令人作呕。
既心安理得地利用黎愿的灵魂去滋养它们的灵藤,又试图在灵藤成熟后扼杀供养它成长起来的土壤。
这样的物种,毁灭了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这一瞬间,几人几乎有些期待战争的到来。
但此刻,所有这些激烈翻涌的情绪,都被一种更急切、更本能的需求压倒——
见到她。
必须立刻见到她。
确认她的呼吸,她的温度,她的存在。
没有任何商议,甚至没有交换一个眼神,几人如同被同一根弦拉动,不约而同转身,脚步沉而急地冲出议事厅,径直冲向黎愿的卧室。
很快,门被推开。
昏暗的睡眠灯下,女孩蜷缩在宽大的床上,那么小一团。
秀丽精致的眉头微蹙,白嫩小脸上泪痕未干,睡得极不安稳。
看着她这副脆弱得仿佛下一刻就会消散的模样,几人的心脏被无声地攥紧,酸涩与心疼汹涌而来,堵得喉咙发紧。
他们无声地围拢过去,高大的身影投下沉重的阴影,将小小的她完全笼罩。
泛红的目光紧紧锁住她,那眼神复杂得可怕。有心碎,有未消的震怒,有失而复得的恐慌,但更多的,是一种沉淀下来的、想要彻底确认和牢牢锁住其存在的黑暗欲念。
经历过险些彻底失去的极致恐惧,那些理智与克制悄无声息地转化为了更深沉的占有欲。
他们需要感受她,抓住她,将她牢牢禁锢在触手可及之处,让她再也无法产生任何“离开”或“独自承担”的念头。
炽热的、沉默的视线如同无形的网,紧紧缠绕着安睡的女孩。
黎愿在睡梦中不安地动了一下,似乎被这过于炙热的注视惊扰。
纤长如蝶翼的睫毛颤了颤,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对上了床边那几双深邃的、翻滚着难以言喻情绪的眼睛。
黎愿的眼睛,瞬间睁大了。
刚睡醒的脑袋还有些懵懂,她有些反应不过来此刻的状况,只下意识裹紧了身上的被子,缩到了床角。
“怎……怎么了?”
嗓音带着微微的鼻音和刚睡醒的沙哑,软乎乎的,再没了先前要求解除婚约的硬气。
此刻,她只本能的感到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