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张黄离开了小院，于辰本以为计划失败会让他表现得失望、沮丧甚至于愤怒。
不过扫了眼他的表情，似乎并没有如自己想象的那般低落。
于辰试探性地问道：“以督武司的名号，勉强也能调遣城防军。剩下四个时辰，若城防军全部出动发放药品的话，应该能救下不少人。”
“嗯。”
张黄一边走路，一边点头答应，明显没在听的样子。
于辰一把抓住自顾自走路的张黄，说道：“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啊？你刚才说什么了吗？”张黄一脸茫然。
看到对方这表情，即便性子沉稳的于辰也存了，将对方套麻袋，狠狠揍一顿的冲动。
“你他妈还想不想解决眼前的问题？”
张黄似乎还沉浸在自己的思路之中，难以自拔。见于辰情绪激动地吼了一声，方才回过神来，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阴沟蛇，你说这世间掌管行云布雨的神仙是谁？”
“啊？”于辰有点不可思议地盯着张黄，他眉头微蹙，显然没料到是这种问题“你这小子是不是失心疯了？怎么会问出如此不着边际的问题来？难道你真的自暴自弃还想靠着虚无缥缈的神仙保佑？”
张黄和于辰虽然之间矛盾不少，彼此心里多多少少有点间隙。不过几次交往下来于辰觉得张黄是有本事的，而且经过与嫪海一战，彼此也算有了过命的交情。
于辰认定对方不是那种受了挫折就会一蹶不振，怨天怨地的温室花朵。
既然求雨的法子走不通，再想别的方法便是，救不了所有人，能救下大部分人也算是有所作为。
但现在张黄居然会问出这种关于漫天神佛的问题，颇让其不解，甚至有点失望。
于是于辰语气颇为不耐地回答：“不知道，我们是督武司，管的是天下修士，哪有本事去操心神仙的事。你小子要打听的话，去茶楼找那说书先生问问，或许能有结果。”
听出了对方语气中的嘲弄，张黄倒也不生气。
“问你话，就好好回答，别在这阴阳怪气的。我可没失心疯，老子还指望着救下全城百姓的性命后，你们朝廷该如何赏赐我呢。”
见张黄表情如常，不像自暴自弃的模样，于辰想了想回答道：“行云布雨？此乃天象自然之道，归于天道运转，非精非怪，亦非寻常山野毛神所能染指。”
于辰顿了顿，似乎在脑中搜索着官方典籍中的记录：“自有天道循环，四时节气轮转主宰。典籍所载，或有风伯、雨师之古名，然其形貌模糊，行踪缥缈。不过依我看，那都是些文士依据传说编的故事而已，听听就行了，做不得信。”
张黄进一步追问，声音压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执着：“风伯雨师之说…确实乃古之传闻。不过我在芙蓉镇中，常听闻百姓口中祷念，更有无数话本演义、民间俚曲代代传唱，皆言那江河湖海深处，潜居着统御万水、号令群鳞的‘龙王’！此等神兽，能兴云吐雾，可播雨降霖，一念可解千里赤旱，一怒亦能翻江倒海。不知道…督武司卷帙浩繁，对这‘龙王’之属，是否有记载？民间如此笃信，应该不是无稽之谈。”
张黄会这么询问自然有他的依据，因为在他自己的世界，龙王向来是作为行云布雨，布泽甘霖的水神形象出现。包括《西游记》、龙王庙等民间传说和古典文学都有非常多的体现。
此事其实是问白泽那只懒猫是最好的，那家伙身为上古瑞兽，见多识广，要问龙王能不能行云布雨，它一定知道。
怎奈何自从受伤苏醒之后，那只大猫也不知道为什么，成天在那睡觉，期间不吃不喝，怎么叫也叫不醒，甚是奇怪。
所以他想要确定一下，若是督武司作为朝廷官方也存有龙王司雨的传说的话，那便还有希望。
“龙？” 于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气里带着毫不掩饰的疏离感，“龙倒是存在，算是神兽的一种，数量极少。百年前，先皇在位期间，京城便有神龙降临皇宫，据说当时便是白天莫名其妙地狂风骤雨，不过年代久远是真是假无从考据。”
听于辰描述，民间见闻龙王出没的消息时有发生。
山民们说，当极东天际的云层翻涌如墨，边缘却透出诡异的金鳞之光时，便是龙王在“行云”。
那云并非凡云，厚重得仿佛能压垮山脊，流动间带着沉闷如龙吟的低吼，内里电光闪烁，如同它偶尔显露的爪牙。紧接着，沛然甘霖或倾盆暴雨便会落下，滋养万物，或冲刷大地。
人们敬畏地称之为“龙王爷布雨了”，但这雨究竟是龙王有意的恩泽，还是它沉睡中一次不经意的吐纳，亦或是它遨游天际时鳞片抖落的露珠？无人知晓。
渔夫们则低语着深渊的故事。
在风暴肆虐、浊浪排空之夜，偶尔能瞥见海天相接处，一道比夜色更浓、比山峦更巨的蜿蜒阴影，在雷霆电闪间惊鸿一现。
巨大的、非人间的竖瞳？亦或仅仅是扭曲的光影？只一瞬，便沉入无底幽蓝，留下惊魂未定的目击者和一个更加扑朔迷离的传说。这便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极致——所见是真是幻，连目击者自己都难以断定。
“不过在我看来，龙王再如何神异，终究是一代大妖，它或能掀起风浪，但‘统御万水’、‘号令群鳞’？更遑论‘司掌天下行云布雨’？此等权柄，近乎天道，岂是一介妖族所能僭越？民间愚夫愚妇，见水中异象，便附会出‘龙王’之说，以讹传讹，流于话本戏文，我觉得不足为凭！”于辰语气略显不屑，明显是不认同龙王司雨这事。
不过张黄却捕捉到了他想要知道的信息，百年前神龙降临京城便伴随着狂风骤雨，看来事情有希望了。
得到了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张黄也不浪费时间，直接丢下一头雾水的于辰，直接离开。
只留下了聊了半天以为在开导对方的于辰，在那一脸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