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率先下了马,又将霍瑶从马上抱下。
霍瑶呲着牙,冲着刘彻卫青招手。
“父皇!舅舅!你们回来的好早呀!”
刘彻轻哼,嘴上说着责怪的话,脸上不见丝毫怒意。
“可不是我们回来的早,分明是这丫头玩的忘了时辰。”
“我看啊,若非去病半路逮到你,你这丫头指不定什么时候回来。”
说罢,他又看向霍光。
“阿孟,你可得拿出些兄长的威严,莫让这丫头无法无天了。”
霍光能怎么回答,唯有行礼称是。
洗干净手的霍瑶,蹦蹦跳跳的来到了毛毡旁,动作随意的坐下,拿起一块鲜花饼便放入了嘴中。
酥到掉渣的外皮,浓郁的天然花香,清甜中带着微酸的口感,幸福的让霍瑶瞬间弯了眉眼。
不错,好吃!是她记忆中的味道!
“瞧你这样,没人和你抢。”
刘彻嘴上说着嫌弃的话,手却将装着鲜花饼的碟子放到霍瑶跟前。
霍去病的动作和霍瑶如出一辙,皆是一派自然惬意。
“陛下,今儿这猎打的可一点也不过瘾,下回定要纵马好好驰骋几圈才尽兴。”
望着眼前这意气风发的晚辈,刘彻脸上满是和煦笑意。
“莫急,待那弓弩更完善些,便将那些野兽猛禽都放出来,定让你痛痛快快的施展一番。”
说这话时,刘彻的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到了霍瑶身上。
此时的霍瑶捧着一块鲜花饼吃的没心没肺。
见卫青给她斟茶,忙咽下口中的饼,笑的软萌。
“谢谢舅舅!”
看这模样就知道,这丫头压根没在听他说话!
霍光神色如常,仿佛没有看到刘彻的神态,也听出他的话中深意。
只是在执盏饮茶之际,目光不经意的和霍去病对视。
霍去病又拿起了一块鲜花饼,“陛下该去多问问墨家的进度,没准这弓弩用不了多久就成了。”
刘彻没有接霍去病的话,只平静的饮着口中的清茶,眼神多了几分幽深。
刘据吃饼的动作微顿,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父皇和表兄的话不似表面这般简单。
吃了饼,饮了茶,心满意足的霍瑶终于从毛毡上站了起来。
“父皇,舅舅,你们稍等片刻,我这便去教膳夫做新菜肴。”
刘彻随意的点了点头,“去吧。”
看着小丫头一蹦一跳的走远,刘彻取过身侧的擘张弩扔到了霍去病的怀中。
霍去病挑眉,看向刘彻的眼中带着丝诧异。
“既是瑶瑶提出的点子,不如便让她试一试。”
“这擘张弩便赠予她了,想拆想卸,全凭她心意。”
“至于那图纸,回宫之后,我便派人送到你府上。”
刘彻神色淡淡,好似在说一件最寻常不过的事情。
墨家不可信,霍家兄妹可都是最得他信任之人。
除了卫青,毛毡上其余人神色皆是一变。
霍去病眉头微蹙,“陛下,那不过是瑶瑶突发奇想的念头。”
“瑶瑶从未接触过锻造之术,只怕......未必能做出那样的弓弩。”
刘彻摆摆手,语气轻松。
“这丫头最是古灵精怪,没事便让她琢磨琢磨,能做出来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做不出来也无妨,不过损失一个擘张弩罢了。”
他笑望着霍去病,语气更显温和。
“你也莫要逼她,我不过是想让她试一试。”
他的话中毫无责怪之意,神态和煦好似纵容晚辈的长辈。
擘张弩在他口中,彷佛都成了寻常玩具一般。
霍去病迎上刘彻的视线,他清楚的知道,陛下此刻所言全是真话。
他太了解陛下的性子了,真要疼宠一人,便会纵容到极致,任何事情都可搁到一旁。
刘据眼中浮现几分焦虑。
他既羡慕父皇对瑶瑶的纵容,也忧心万一瑶瑶做不出那样的弓弩,会不会被父皇责怪。
他带着些许紧张望向卫青,神色间满是想要求情,但又迟疑不定的模样。
卫青却只是不动声色的冲他微微摇了摇头。
霍光眼眸微垂,在刘彻话落几息之后,他突然起身冲着刘彻行了一礼。
“阿孟,这是何意?”
刘彻脸上笑意微微收敛,卫青敏锐的察觉到他的不满。
霍光神色如常,只是眼中多了几分坚定。
“瑶瑶既得陛下如此看重,此事断不可敷衍了事。”
“只是她从未接触过锻造之术,单凭图纸与擘张弩,只怕也难以做出那般器物。”
“臣斗胆,还望陛下准许,让瑶瑶去考工室,亲眼瞧一瞧,弓弩是如何锻造的。”
刘彻爽朗一笑,神态愈显轻松惬意。
“阿孟所言有理,倒是朕考虑不周了。”
“考工室,瑶瑶想去便去。”
“若有不懂的,尽管问那些老工匠。”
说到此处,他顿了顿,眸中精光微闪。
“既是求学,自是要寻最好的先生。”
“春陀,传口谕给御衡,若是宁平公主向他询问锻造之术。”
“他须,尽传其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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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满桌的新鲜肉类,霍瑶心中简直乐开了花。
便宜爹不仅猎来了鹿肉,还有不少其他的肉类。
“殿下,这块,是獐子肉,这块,是那大雁肉。”
一旁的膳夫,恭敬的做着介绍。
霍瑶一手环着胸,一手摩挲着下巴,脸色肃穆的看着摆放在一旁清洗干净的瓜果蔬菜,脑中急速运转。
鹿肉要如何做,她一早就想好了,这獐子肉和大雁肉还真没想过。
“这鹿肉,你先将它捶打松软,再将肉桂皮研粉,菖蒲根榨汁,混合山姜泥、细盐涂抹鹿肉......”
“羹汤,便做那菰米荷叶鲜鱼羹,做法你记好了......”
“叫花鸡今日便不做了,就做道荷叶鸡。”
“野鸡蛋最简单,先煮熟再串烤。”
“素菜嘛......”
霍瑶的目光在那堆瓜果蔬菜中来回扫射,小胖手间连点出了好几样蔬菜。
“就做那野韭爆鲜蕈、椒麻藕丝、双鲜卷!”
“再添一道含桃枇杷冷盘,齐活儿!”
膳夫们手下的毛笔不停挥舞,将霍瑶的话一一记下。
这边的霍瑶在“挥斥方遒”,那头的义妁看着刚洗净送来的甘蕉花、甘蕉芯眉头紧锁。
她回想了平生所学,万分肯定,这甘蕉,未曾入过药。
见霍瑶已经交代完了膳夫,义妁立刻上前。
“殿下,这甘蕉......要做做菜只怕不妥。”
霍瑶毫不在意的摆摆手,“不打紧,先做出菜肴来,若是没问题,在呈上去便是。”
“古往今来,多少药物食材都是这般试出来的。”
“义御医,我们以后要试的药材可多了。”
原本还想劝说几句的义妁立刻住了嘴,她的目光落到了扔在一旁的野狐上。
“殿下,那几只狐狸该如何处理?”
霍瑶看向那几只野狐,有些迟疑,“义御医,可有古籍记载,该动物如何炮制成药材?”
义妁凝眉细想,良久之后,才道:
“未曾有过那样的记载。”
“动物多为新鲜入药,只有水蛭、斑蝥会炮制。”
“不过,臣曾听说闻,南越有一秘法,可炮制毒蛇。”
霍瑶一锤定音,“那先按这些法子,都试试!”
义妁听后,恭敬行了一礼,拎着两只死去的野狐离开了。
霍瑶看着三只活着的,并且已经全部清醒的野狐,只觉得头疼。
刘据专门给她猎来的,若是直接放生了,似乎不太好。
养着?算了吧,这里可没有疫苗给你打,霍瑶可比任何人都惜命。
候在一旁,只等着小徒弟备好菜便开炒的膳夫瞧见她的脸色,心下一思量,小心谨慎的上前。
“殿下,上林苑有一处狗监,养着不少猎犬,不如便把这几只野狐养在那儿?”
狗和狐狸一起养,霍瑶瞬间想起了曾经看到过的狗里狗气的狐狸,忍不住嘴角一抽,瞬间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