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姜渺晋级到金丹中期的时候,和小彩花同一批的最后一个孩子顺利筑基。
这已经是青云门迁徙的第十个年头,山腰洞府才结束一轮亲密接触,秦过吃饱了心情好,勾着姜珏泡在一汪温泉里。
温热的水流包裹上来,舒缓着被紧密缠绕、略显酸软的肌肉。
秦过喜暖畏寒,姜珏就在洞府东南角以玉石为壁,池水引自地脉,终年温热,袅袅水汽润泽却凝而不散,不侵他区。
秦过从身后将他拥住,下巴搁在他肩头,双臂环腰腹将掌心贴在他丹田气海之处不轻不重的按着。
姜珏这强悍的肉身都腰酸腿软,跟被妖精榨干似的。
得亏是修仙界,还得亏姜珏修为高,还得亏秦过有点理智。
姜珏看看水里搅动的尾巴,原本有些昏沉,伸手把尾巴尖握住,清醒了。
漂亮夺目的尾巴似乎暗淡了一些。
他在秦过怀里转身,仔细看秦过眼瞳,发现原本璀璨夺目的金色也黯淡了一点点儿。
“阿玄,”姜珏问他:“你是不是要蜕皮了?”
这点儿变化,秦过自己都没察觉。
上一次蜕皮还是在北境,毕竟这时候灵力不多,修为越高进阶越慢,秦过都没觉得自己能再进阶一个小阶段。
蛇类的蜕皮会伴随着强烈的不适,秦过最近只是懒了点儿,馋了点儿……
好吧,馋可能不止一点儿。
秦过蹭蹭姜珏的指尖:“唔……好像是的。”
蛇蜕皮没有什么固定时刻,说不定今天双修的满足了,明天就蜕了。
姜珏还在研究秦过,就被传讯搅扰。
一只灵鹤在洞府之外徘徊,姜珏略清醒了些许,心念一动,灵鹤就撞入无形禁制,化为光影。
姜珏按住秦过还要往下探的手:“戚长盈来了。”
秦过开始思考着把追人十年都还没追到每次只会借着公事三天两头往青云门跑的戚长盈打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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戚长盈冤枉。
这次还真是为了重要的事情来的。
“当初你们拿出的那枚古榕灵核,原本交由玲珑山布置阵法,阻隔魔物对中洲侵袭,”戚长盈说明来意,“只是前日,玲珑山遭魔物入侵,顾门主身受重伤,灵核也被盗。”
那枚灵核因被怨念侵蚀,无法被秦过吃掉,也不能被修士利用,便给了六宗联盟。
姜渺在一旁问,“……玲珑山的阵法不说当世第一,也是数一数二的吧。”要是从外面被破了,岂不是离谱?
戚长盈叹口气:“此祸因玲珑山内乱。”
中洲趋于安稳,天灾人祸都少了,王朝也难得遇到了一个明君,一切都欣欣向荣。
眼见着灵气越来越少,最急的是那些突破无望、寿元将尽的人。
玲珑山有一老祖,名唤星枢,如今七百余岁,卡在化神初期已经三百多年了。若是灵气丰富的时候,说不定能活过千岁。
只是如今玄霜门已落败,玲珑山隐退,灵脉枯竭,再也没有以往那般的资源供给,他的修为难以突破,寿元也要和他的师兄——前玄霜门三长老一样,马上要死期将至了。
蝼蚁尚且偷生,更不要说这种被人捧着几百年的老祖,让他们接受死亡,无疑是一场对身心的凌迟。
于是这位星枢老祖,在前三长老的勾结之下,叛逃了玲珑山,夺走了大笔资源的同时,也拿走了那颗古榕的灵核。
“据说他找到了一种阵法,可以用灵核为引,配合魔族施展阵法,以万千血肉为引,要为他和三长老续命。”
秦过在旁听得啧了一声。
真不怪天门关闭,这一个两个的,到底谁才是魔修啊。
何况这群人就算真的飞升去天界,也不会给须弥带来什么益处,仙界用仙凡两隔的明细,根本不会管须弥大陆这些事情,都忙着恋爱的恋爱,寻仇的寻仇,追求长生的追求长生去了。
两个化神期的老不死,再加上和魔族勾结,几大宗门连夜传信商议此事,更是让戚长盈跑一趟,第一时间来找姜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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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期泡汤,开始加班。
如今战力排行榜就那么几个人,姜珏又年少成名,代表青云门要去一趟。
姜珏和秦过说:“你近日要蜕皮,此去多有不便,不若在洞府等我?”
姜珏又说:“我很快回来。”
登时秦过就开始闹,闹了一宿,保证自己一定乖乖听话,不会半路蜕皮,不对别人乱笑……
好话说尽,姜珏还是带着人上了飞行法器。
如今秦过已经“长大”,青年风华正茂的,穿着白衣往姜珏旁边一杵,依旧漂亮的不像话。
还因为褪去年少的稚嫩,眼尾天生带点微扬的弧度,不看人时像镜花水月,看人时又像又像浸了暖的冷泉,瞧得人心潮荡漾。
真不怪姜渺让他出门带面纱,这张脸若是不藏着,不知道要惹多少桃花债。
眼见着秦过还和以前一样跟在姜珏后头转悠,秦过还和以前一样,简直是个人形挂件。
姜渺在后面磕到了,一脸姨母笑:“阿岫多好的福气啊。”
戚长盈在旁边打了个哆嗦,看着那八九级的大妖和护食一样寸步不离的,也不知道是谁好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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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去玉衡宗商量剿灭星枢老祖与三长老的事情,几人一落地,就碰到有人在西区斗法。
金丹元婴期就都是熟面孔,同辈的翘楚就那几个,大事小事都能碰面。
大家目力好,打眼一看,是顾秀秀。
顾秀秀金丹后期,因主修阵法符箓,进阶需要的资源比起其他人,要更加冗杂庞大,战力虽不是最强,但是符箓法器层出不穷,压制的对面金丹后期的两个法修,斗得有来有回。
“什么狗屁的流霜宗,不过是不入门的三流门派,就敢跟我叫板?”顾秀秀指着两人的鼻子骂,“我玲珑山做了多少事?哪次妖兽侵袭、魔潮漫过青岚关,我玲珑山弟子没有给符箓?没有布阵法?你们说玲珑山出了叛徒,我父以自身修为为引,堵住阵枢,如今还在闭关疗伤!如若不是他,中洲三道城池早就尸山血海!”
“你们敢说没待过玲珑山的阵!没用过玲珑山的符吗!”
她泼辣惯了,气势又足,一般人还真降不住她。
姜渺在旁边感叹:“顾师叔这张嘴,还是厉害的不行。”
混乱以玉衡宗的主事人过来打圆场而结束,一群人也都作鸟兽散。看完热闹的青云门几人刚准备走,一转身,和刚打完架的顾秀秀面面相觑。
顾秀秀看了一眼姜渺,脸色腾一下就红了,扭头就跑。
姜渺:……?
戚长盈:……?
剩下秦过挨着姜珏,在宽大的袖子里面牵着手,瞅着姜渺脑袋上的主角光环就是一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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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对于玲珑山叛徒的围剿持续了半个月, 因为有各方的加入,进行的非常的顺利。
其中发挥最大作用的,除了一群顶尖战力,还有顾秀秀。
三长老哪怕是个化神期,战斗力根本不如普通元婴期修士,最具威胁的星枢老祖所引以为傲的阵法,在顾秀秀的破局之下,只多废一番功夫,也能迎刃而解。
玲珑山的顾秀秀虽然骄纵,但是从来没有人否认过她的天赋。
星枢老祖抛下魔族与三长老遁走,又被秦过顺着古榕灵核的气味找到。
星枢老祖对着顾秀秀惨然笑道:“修仙之路,本就是与天争命,谁人不求长生?——若有其他法子,本座何苦于此!!”
“——天道予我是绝路啊!是绝路啊!!”
他又泪水纵横:“我救了那么多的苍生、画阵法、制符箓……我命不该绝啊……”
顾秀秀攥着法器沉默不语,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面上已经一片冷意。
“十多年前,有人与我说,你口中的救苍生,不过是一种圈养。”
养牛羊,养鸡鸭,然后再屠宰殆尽。
这哪里是救赎呢?
顿了顿,顾秀秀又轻声道:“她说,没有妖,没有魔,没有魑魅魍魉,可能也不需要仙……”
人其实没有那么脆弱。
在这片土地之上,老的东西会死去,新的生命也会降临。
她还说,她也不知道怎么做是正确的,但是总归,一件事情一看就是错的,就不该去做。
最后一击落下,顾秀秀亲手杀死了这位看着她长大、也亲自传授过她阵法的老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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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杀了星枢和三长老之外,战斗还斩杀了不少魔族。
其中又要以青云门贡献最为突出。姜渺姜珏不用说,秦过虽然是个妖,在青云门多年,跟着姜珏,剑法也学的有模有样。
剑修在战场上却实在是大杀器,姜珏还跟赶时间一样,一人的战力就压着对方打,抢回古榕的灵核就算了,还把魔族群杀得往后退了千里。
还真是赶时间,姜珏很怕秦过的蜕皮期到了。
在最后几日战后收尾,秦过表现如常,却很轻易就被姜珏看出他在压制。
毕竟自己养了很久的蛇。
姜珏向来宠蛇宠的无法无天,见战后残局不需要他,只来得及说一声就带着秦过走了。
姜渺一边吃些戚长盈给买的零嘴,一边看着姜珏一眨眼就不见的背影,对着戚长盈一乐:“得,又抱着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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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门四个人,返程于是只有姜珏带着秦过往宗门赶。
眼见出了玉衡宗地界,秦过在半空中把尾巴放出来,也不压制体内妖力,气息便骤然紊乱。
“怎么这样快?”姜珏摸一摸那条躁动不安的蛇尾。
秦过笑着道:“倒也没有这样快,我忍一忍,可以回宗门的。”
新生的鳞片在旧皮下灼热生痒,却难以挣脱。视觉暂失,秦过焦躁地微微吐露舌尖,微露的洁白毒牙抵在失了血色的唇边,刻意或无意地,透出一种濒临破碎的脆弱。
蜕皮确实难受,但比起铁链穿心他眉头都不皱一下,这种疼怎么会让他脆弱成这样?
他惯用自己的美貌,还惯用装可怜这一套。
偏偏姜珏还每次都吃。
距离青云门还有几日距离,姜珏只思索两息,就找到一处林间,先放毯子再放蛇,点燃篝火后,伸手把秦过往怀里搂。
多年来,怕冷怕疼又怕脏的蛇被姜珏养的很好,他的尾巴就再也没落到过地上。
比疼痛先来的是姜珏细细密密的吻。
轻柔却带着安抚,依次落在他眉心、眼睑、微凉的鼻尖,最后是露着尖牙的唇畔。
秦过滚动着喉结,觉得自己的心都被亲化掉了。
太犯规了
日日亲夜夜亲,被他教坏的小师叔,吻技也被锻炼的精进非常。
亲着的时候,姜珏眉间灵蛇纹样仿佛活过来,蜿蜒攀附于额心,为姜珏那张禁欲清冷的面孔注入了一抹妖冶。
秦过本来就馋这一口,简直被迷得神魂颠倒,头晕目眩。
趁着亲得难舍难分,姜珏按捺着长长的尾巴,指尖探入旧皮自腰腹间裂开的薄弱缝隙,温和的能量从指尖缓缓度入,指腹顺着蛇躯自然的纹路,以一种稳定而缓慢的速度向下剥离。
一吻结束,蛇蜕都已经蜕了一大块了。
秦过勾着姜珏的肩,笑得不行。
还真是学坏了,从前那般清冷自持、连换气都要他引导的人,都开始对秦过用美人计了。
温热灵力还在持续渡入秦过体内,舒缓着痛楚与新生鳞片的躁动,姜珏的动作始终稳定而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绝世珍宝,细致地帮他剥离每一寸束缚。
秦过贴贴他的鼻尖,哑着声音笑道:“阿岫,你吻我,为何不专心?”
天地良心,姜珏专心到连腰带被扯开都没反应,满心满眼都是秦过了。
恰好这时蛇蜕到了特殊部位,姜珏手指顿了顿。
上一次蜕皮还在很多年前,秦过还是小蛇,也没有这一环节……
不是……怎么那里也要蜕皮啊!
脸色一下染上绯色,纵使姜珏再淡定,也觉得整个人像是被丢进火炉一样烧起来。原本微凉的温度都烫手的很。
蛇鳞蹭蹭手心,秦过微凉的唇贴一贴姜珏红的滴血的耳廓,闷闷笑起来。
“小师叔,要专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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蜕皮小半日,回宗门的时候却已经半个月,姜珏还是被秦过抱回来的。
累得在洞府缓了三日。
秦过是吃得心满意足,吃的志得意满,吃得要不是姜珏最后都差点咬他一口,他还不愿意出来。
那地方轮流做饭,他是吃饱了,把姜珏吃到有心理阴影了。
缓过来之后,把秦过往旁边一丢,闭关去了。
留下秦过一个人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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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星大姨姐是三天后回来的。
一回来,先是神神秘秘找到姜珏,几层隔音法术、几层禁制下去,隔绝的严严实实。
姜渺一脸紧张,对姜珏说:“我这几日与戚长盈去准备合籍大典的东西,戚长盈说发现小师弟在让人定制合籍的礼服!不过只是礼服,一些合籍要的东西他还没准备,还好我们赶在他之前!”
姜珏心里一动,微微垂下眼睫。
姜渺掏出一版账册,对姜珏说:“合籍大典的东西我都让戚长盈定好了,宾客名单也按着规制拟定,一切都准备好了,你动作要快些!小师弟没有亲人帮衬,在山门也一直跟着你!若是合籍都要他先来提,这像什么话!”
姜渺火急火燎,又说:“算好了日子有三个,三月之后、半年之后、还有个明年的,你看看哪个合适?”
姜珏把名录收起来道:“姐姐,我问过阿玄,再答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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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夜,还不知道自己求婚计划败露的秦过罕见的没变出尾巴,以为姜渺替自己求情成功,赤着脚踩在地毯上,围着姜珏转圈圈。
“阿岫,阿岫,阿岫。”他见姜珏没有不理他,再接再厉,爬上床,试探性的把自己往姜珏怀里塞,“小师叔,我错了……”
姜珏睁开眼看他。
吸收完晋级之后的妖元,姜珏眉心那抹灵蛇越发鲜妍。
每当被秦过做饭,眼神失焦,满面春色时,灵蛇纹影仿佛感知到标记者的情动,像最最妖异的藤蔓在他白皙的肌肤上活过来。色泽愈发幽深,是一个隐秘的封印,封印着平日冷若冰霜的表象下,唯有秦过才能窥见的炙热与迷乱。
秦过很想为自己辩解,真不怪他馋,真的,谁吃谁知道。
老婆已经三天没让他啃了。
秦过表情可怜巴巴,说出来的话倒是没见多可怜,“我现在长大了,不能再那样伸了……”
“以后你叫我停我就停……我听你的话……”
姜珏:……
大脑袋凑到面前,试探的亲亲姜珏的脸。
没有被推开。
再接再厉,再吻吻嘴角,还是没有被推开。
秦过扑过去,抱着姜珏滚到床榻。
没有尾巴,这床显得格外的大,两人咕噜噜滚了两圈,还没滚到边。秦过抱着人哄:“阿岫,我好爱你。”
“我要与你生生世世,永远不分开。”
“你要是还生气,再打我吧。”秦过还记得自己作妖被姜珏打屁股的事情,一口啃在姜珏脸颊的软肉,嘟嘟囔囔:“小师叔,你亲亲我。”
不知道他从哪里学的这一套,姜珏被他拿捏得死死的,又知道自家的蛇偷偷要准备二人的合籍礼服,哪里还有脾气。
拍拍秦过精瘦的腰窝,让他稍微松开一点儿:“你的合籍礼服,准备好了吗?”
秦过:……
这对吗?
自己偷偷准备的,瞒姜珏瞒的这么好,惊喜怎么被发现了?
秦过瞪大眼睛,潋滟的脸都有点萌。
姜珏看着他,露出一个笑容问:“三月后的合籍大典,能穿上你为我准备的衣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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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所周知,青云门是非常低调的门派,弟子不多,又以筑基修士为主。稍微厉害点的门主姜珏,也一向深居简出。就连一些大小事务,也一贯做完就走,大家都说姜珏不喜欢热闹,除了练剑,很少有爱好。
只是向来低调的青云门主,突然广发请帖,宴请宾客,于青云山门举行合籍大典。
青云门热热闹闹,小彩花一早就准备好各式各样的灵酒瓜果。姜渺迎来送往,脸上笑得开心。
戚家为首的六宗送来不少贺礼,就连顾秀秀亲自跑来,送了不少东西。
是日,九霄澄澈,百鸟衔花而至,仙乐自四方云中缥缈而来,宛若天籁。
辰时正刻,编钟九响。
姜珏与秦过携手步至云台中央,皆着绯白双色礼袍,衣摆绣着云草纹路与银蛇纹,二人并肩而立,风姿相映。
二人共执灵檀香,向青云师尊牌位行三拜礼。
姜珏以指尖剑气划破掌心,混朱砂共书名姓于灵契,落笔之时,契文泛起金芒,云台四周青竹无风自动,竹叶簌簌。
忽闻天际传来清越长吟,一道玄青身影破云而出,鳞片熠熠生辉,蜿蜒的身躯搅动云海,带起清越的风声。
宾客不少知道姜珏有一只罕见的大妖,此时骤现,因隔得远不曾冲撞,反倒不少人面露惊叹与艳羡。
刹那之间,在青云门新晋的几名弟子呜哇的惊呼声中,巨大的腾蛇自云层俯冲而下,如星河倾泻,继而凝作万千流萤般的金色光点,纷扬洒落,将云台之上并肩而立的二人笼罩在一片璀璨的光幕之中。
绚烂光影落下,姜珏看向秦过温柔的眉眼,那双鎏金的瞳孔重影闪烁,似有轮回的残影重叠。
姜珏怔愣的望着他,秦过则伸手与他十指相扣。
“阿岫,”秦过笑得眉眼弯弯,“礼成了。”
天地为证,山海为盟,至此之后,祸福同享,生死不离。
此契永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