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玉松了一口气。
他又看着陈建国，哽咽着问道：“爸爸，那我妈妈知道我是她亲生的吗？”
陈建国摇了摇头，跟他实话实说道：“她不知道。
当年你妈生下你，原本是让我把你抱去扔了的，但我因为一些原因，没有扔掉你，反而把你和我自己的孩子换了，我把我自己的孩子扔了。”
陈建国说这些的时候，有些艰难，因为他觉得他的心脏很痛。
陈子玉不知道听懂他的话没有，沉默着一言不发。
他继续说道：“我暂时也没打算把你的身世告诉你妈妈。
因为你妈妈犯了罪，她会被送去劳改，如果你跟着她，你只能跟她一起去劳改农场。
在那样的地方，你可能会活不下去。
所以在你妈妈劳改结束之前，我不会把你的身世告诉她。”
陈子玉低着头，快速的憋红了眼眶，憋出了眼泪。
然后扑向陈建国，一把抱住了他，感动得有些哽咽的道：“爸爸，谢谢你。我长大以后一定会好好孝敬你的。”
陈建国叹了一口气，“不过因为你妈妈做的事情，爸爸也会受到处分，以后可能就没办法亲自照顾你了。
我打算把你和弟弟一起送回老家去，让你们跟着奶奶和大伯。
你是哥哥，到了老家后，你要乖一点，听奶奶和你大伯、大伯娘的话，好好照顾好弟弟，可以吗？”
陈子玉眼眸里的憎恨一闪而过。
他就知道陈建国不会那么好心，原来是想让他给他亲儿子当奴才。
他满心愤恨。
但他也知道陈建国刚刚说的那些话是事实，苏玉珍就是个没用的东西，他要是跟着苏玉珍，可能还不如跟着陈建国。
他现在还没有自力更生的能力，也只能忍着了。
他乖乖的答应道：“嗯，爸爸，我会乖乖的，好好听话，也照顾好弟弟。”
听到这句话，陈建国心里对陈子玉的怨恨才算彻底散了。
至少他还是有点用处的，他没白养他这么多年。
陈建国带着陈子玉先去接苏玉珍刚生的那个儿子。
出了这样的事情，陈建国一直东奔西走的也没精力照顾那孩子。
他之前原本打算去接了陈子玉就把两个孩子一起送回老家，所以找了他下属的一个老兵家属帮忙照看着。
只是没想到被接二连三的事情耽搁了，以至于那孩子在别人家里都待了快两天了。
老兵住的家属院跟军官家属院儿那边不同。
老兵家属院儿这边，是类似筒子楼的结构。
一层楼十几户甚至几十户人家，一户人家一般只有一套一居室。
厨房是在阳台上临时搭建的，水房和厕所在每层楼的走廊尽头。
“哇——哇——”
陈建国牵着陈子玉刚走到他托付孩子的老兵家那层楼，就听见了孩子稚嫩的哭声。
陈建国没觉得心疼，只觉得有些烦躁。
走得近了，他就听见一个女人刺耳的骂声，“就你烂好心，这么大一点的奶娃娃你也敢往家里抱，你有没有一点脑子！？”
接着是男同志弱弱的声音，“那不是营长托付了，我也不好拒绝吗？”
“屁的营长！他营长都被撸了，听说还不是最终处分，搞不好要被开除的。
你这蠢货还帮他，让首长知道了，以为你跟他关系多好，你也跟着遭殃，你就知道厉害了！”
梁大柱被媳妇儿训得一句话都不敢说。
陈建国心里像是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喘不过气来。
他之前抱着孩子来托人照顾的时候，外人还不知道他家发生了什么事。
当时是梁大柱家属抢着要帮他照顾孩子的，并不是梁大柱自己应承的。
现在却……
他来老兵家属院这一趟也是真切的感受到了什么叫世态炎凉。
以往他来的时候，这些家属碰见了，都会笑盈盈的跟他打招呼。
今天却是见到他都躲开了走，就好像他是什么瘟神一样。
陈建国深吸一口气，苦笑了一下，调整好了情绪，敲门。
“谁啊？”里面很快传来梁大柱爱人没好气的声音。
不过门也随之开了。
看见陈建国，梁大柱爱人本来就难看的脸色，瞬间更黑了。
“嫂子，我……”
陈建国虽然觉得对方狗眼看人低，心里憋着火，但还是忍着怒气，好声好气的开口。
只是对方甚至没听他说话，直接给了他一个白眼，转身抱起那孩子，就塞给了陈建国，“陈营长，你可算来了，我们还以为你贵人多忘事，把自己的娃都忘了呢！”
陈建国听着她阴阳怪气的话，也只能客客气气的说道：“谢谢嫂子，这两天麻烦你和大柱了……”
“不麻烦、不麻烦。”梁大柱赶紧出来说话道：“陈营长，您家里的事情都处理好了吧？”
梁大柱这一开始，他爱人就瞪了他一眼，“什么陈营长，人家现在跟你一样了，叫建国就行。”
陈建国：……
他只觉得脸皮火辣辣的发烫。
他抱紧怀里的小婴儿，连多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待了。
他赶紧又道了一声谢，就带着陈子玉急匆匆走了。
刚走出去没几步，就听见身后梁大柱的爱人朝他啐了一口骂道：“呸，什么玩意儿。
老娘辛辛苦苦给他带两天奶娃娃，他两句谢谢就打发了……”
陈建国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压住了心里的怒火。
他想带着两个孩子直接回老家，但两个孩子的东西还没收拾，怀里的小奶娃哭个不停。
他不得不再回家属院儿一趟。
等他回到家属院儿的时候，怀里那个小的感觉哭得都快背过气去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哄，只能把孩子放在一边。
快速的收拾东西。
陈子玉这时候倒是懂事，赶紧上前说道：“爸爸，您照顾弟弟，我来收拾。”
陈建国听见陈子玉这句话，心里稍微多了几分慰藉。
陈子玉去收拾东西去了，他才又把孩子抱起来哄。
但无论他抱着怎么走，怎么晃，孩子就是哭闹个不停。
他好几次哄得耐心耗尽，甚至想直接把这死孩子摔死算了。
这时候，原本是想在墙角听点八卦的王婶儿，听见孩子那越来越弱的哭声，有些于心不忍。
最后，她还是去敲了陈建国的门。
陈建国抱着孩子出来开门。
“王婶儿，您有什么事吗？”
陈建国虽然被孩子哭得心里火气乱窜，但面对大院儿里的邻居，他还是客气又礼貌的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