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那份相拥的温暖，似乎驱散了边境急报带来的肃杀。
武明月抱着苏妲己，下巴轻轻抵着他的发顶，一股难得的平静漫过心头。
帝国的重担，迫在眉睫的战事，此刻都显得有些遥远。
怀中人轻浅的呼吸，与她自己沉稳的心跳，才是此刻最真切的存在。
“饿了？”
她低声问道，声音在他发间带着微沉的磁性。
苏妲己依偎在她熟悉的馨香中，几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方才的紧张，加上回忆火铳图纸耗费的心神，确实让他有些饿了。
何况，腹中的小家伙，也是个嘴刁的。
武明月唇边泛起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朕陪你用午膳，就在这里。”
她甚至无需扬声，只一个细微的示意，常负责苏妲己膳食的掌事宫女柳采莲便悄无声息地出现了。
“传膳，捡皇夫爱吃的，送到御书房来。”
武明月的声音虽轻，却带着帝王威仪。
“奴婢遵旨。”
柳采莲深深一福，目光谨慎地避开帝后亲昵的姿态，无声退下。
不多时，一列内侍捧着食盒鱼贯而入，诱人的香气瞬间弥漫了这间素来庄严肃穆的书房。
膳食被一一摆放在一张临时搬来的矮几上，矮几就设在武明月与苏妲己所倚的软榻旁。
苏妲己仍安稳地窝在她怀中，只是稍稍调整了姿势，两人都能方便地看到食物。
清蒸鲈鱼鲜嫩，松茸野菌鸡汤清醇，还有一碟碧绿的炒时蔬。
几样苏妲己近来偏爱的小菜更是精致：糖醋小排色泽诱人，一笼水晶虾饺玲珑剔透，还有一小碗酸梅，晶莹欲滴。
自然，还有小柱先前念叨的芙蓉牛乳糕，白嫩如雪，宛若云朵。
苏妲己那双水润的眸子，瞬间亮了几分。
他头上那对雪白蓬松的狐耳，原本乖顺地贴着墨发，此刻也兴致勃勃地向前竖了竖。
自大婚以来，苏妲己便发觉，要将耳朵和九条漂亮的尾巴完全收起来，不仅费神，在武明月面前也似乎并无必要。
她从未因此有过半分不悦，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它们如影随形的柔软陪伴。
如今，它们已然是他身体的一部分，时常会不经意间泄露他最真实的情绪。
眼下，他九条尾巴中的一条，毛茸茸、软乎乎的，正惬意地蜷在武明月腿边的软榻上，尾巴尖儿轻轻一勾。
武明月瞧着他的反应，唇边的笑意真实了几分。
她拿起银箸，动作优雅而精准。
“张嘴。”
不是询问，而是温柔的命令。
苏妲己眨了眨眼，脸颊有些发烫。被女帝亲手喂食，还是在御书房……
他略一迟疑，还是顺从地张开了小口。
武明月夹了一只剔透的虾饺，粉嫩的馅料隔着薄皮若隐若现，送至他唇边。
他小口咬下，鲜美的汤汁在口中爆开。
美味。
他的狐耳又欢快地抖了抖，腿边那条尾巴也摆动得更明显了些。
“好吃吗？”
武明月问，眼角带着浅浅的笑纹。
苏妲己小幅度点头，细细咀嚼着。
“嗯，好吃。”
声音软糯，因含着食物而略显含糊。
武明月又夹起一块糖醋小排，细心地确认过温度适宜。
“这个，你最近不是最爱？”
她递过去。
苏妲己微微倾身，小心翼翼地接了。
酸甜的味道，正是他此刻最想念的。
他吃得很专注，先前的紧张早已被美食与武明月温柔的注视所取代。
就这样，大武朝威严赫赫的女帝，耐心地喂着她的皇夫，一口，又一口。
她专挑他爱吃的，偶尔停下来让他喝口汤，目光始终不曾离开他的脸庞。
御书房内，往日里充斥着国事的凝重，此刻却被一种温柔的、居家的暖意所包裹。
那些隐匿在暗处的暗卫们，此刻怕是毕生难见了，但武明月毫不在意。
“陛下…臣妾自己来吧。”
苏妲己过了会儿，小声咕哝，被这样的关注弄得有些不好意思，尽管心底里是喜欢的。
他的脸颊红扑扑的，不知是因食物的热气，还是别的。
他身后其余八条尾巴，原本安静地垂着，此刻也仿佛不安地轻微摆动了一下。
武明月挑了挑眉。
“怎么？朕喂的不好吃？”
语气带着一丝戏谑。
“不…不是…”
苏妲己连忙否认，耳朵尖耷拉了少许。
“陛下喂的，自然是天下最好吃的。”
他只是，不太习惯这样直白的宠溺，尤其对方还是那个平日里清冷的女帝。
武明月低低地笑了起来，声音悦耳。
她伸出手，在他毛茸茸的耳后轻轻搔了搔，那是她知道他最无法抗拒的地方。
果然，苏妲己舒服地眯了眯眼，喉间逸出一声轻软的喟叹。
他的尾巴们也集体愉悦地轻颤起来。
“那就乖乖吃。”
她说，夹起一块芙蓉牛乳糕。
“尝尝这个，小柱说你惦记着。”
牛乳糕入口即化，甜而不腻，果然名不虚传。
苏妲己享受地闭上了眼睛。
武明月静静看着他，神情一分一分地柔和下来。
这个男人，这个狐狸精，已经这般深地，扎根在了她的心底。
他是她的定海神针，是她的慰藉。
“妲己，”她开口，声音略微认真了些，“那火铳图纸，你费心了。”
苏妲己睁开眼。
“能为陛下分忧，是臣妾应该做的。”
他顿了顿，又轻声补充：“臣妾只希望…边境的将士们能少些伤亡。”
武明月心头一暖。
他想到的，不只是她，还有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
“会的。”
她语气坚定。
“有了此物，大武的胜算又多了几分。”
她暂时放下筷子，捧住他的脸，拇指温柔地摩挲着他的面颊。
“你总是给朕惊喜。白糖、玻璃、火铳…朕的皇夫，真是个宝藏。”
苏妲己的脸更红了。“陛下谬赞了。”
他身后一条雪白的长尾，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般，悄悄地从他身后探出，试探性地、轻柔地蹭了蹭武明月的手臂。
武明月余光瞥见，唇角微扬，伸手握住那条尾巴，指尖陷入柔软的皮毛中。触感好得惊人。
苏妲己微微一颤，却没有躲开。
他已渐渐习惯了她触碰他的尾巴，这代表着极大的信任。
“这些尾巴，倒是越来越不怕人了。”
武明月轻抚着那条尾巴，说道。
苏妲己的耳朵尖又红了几分。
“它们…它们喜欢陛下。”
他小声嘟囔，声音几不可闻。
武明月的笑意更深了。
“是吗？朕也喜欢它们。”
更喜欢它们的主人。
她重新拿起筷子。
“还有几块点心，吃完再歇息。”
投喂继续着，一种无声的关爱与依恋在两人之间流淌。
间或苏妲己想自己动手，武明月总能巧妙地避开，坚持由她来。
他很快便放弃了抵抗，带着几分羞赧与隐秘的欢喜，任由她宠着。
他那九条尾巴在软榻上铺陈开来，如一捧蓬松的雪浪，随着他的满足而轻轻摇曳晃动，在这庄重的御书房内，形成了一道独一无二的风景。
其中一条特别调皮的尾巴，甚至趁人不备，偷偷勾走了一块掉落在桌角的点心渣，引来武明月一声轻笑，和苏妲己窘迫的红脸。
“它…它不是故意的！”
苏妲己结结巴巴，试图不动声色地将那条“肇事”的尾巴拨回原位。
武明月只是笑着，暖意融融。
“无妨，它也饿了。”
午膳就在这样轻松而温馨的氛围中结束了。
苏妲己吃得饱足，困意上涌，慵懒地靠在武明月怀里。腹中的小家伙似乎也心满意足，轻轻动弹了一下。
武明月拥着他，心中充盈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圆满。
前路依旧挑战重重，但有苏妲己在身边，她便觉得拥有了无坚不摧的力量。
她示意内侍将碗碟撤下。
柳采莲带着宫人们迅速而安静地收拾完毕，自始至终垂着头，仿佛没有看见女帝陛下像个初尝情爱的少女般宠溺着她的夫君。
待御书房内只剩下两人，武明月将苏妲己更舒服地安置在自己怀中。
“累了？”
“嗯…”苏妲己的声音带着浓浓的睡意。
他眼帘半阖，狐耳也放松地微微垂落。
“睡一会儿吧。”
武明月低语，在他额角印下一个轻柔的吻。“朕在这里陪你。”
战事，朝政，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稍后再说。
至少此刻，这份安宁，属于她，也属于他。
苏妲己往她怀里蹭了蹭，呼吸渐渐平稳悠长，九条尾巴柔软地将两人环绕，像一团温暖的云。
武明月垂眸看着他恬静的睡颜，唇边漾起一抹极淡却温柔的笑。
她的皇夫，她的珍宝，她意料之外、却又无比美好的狐狸。
她轻轻抚摸着他的头发，思绪却已转向那份火铳图纸，一股新的决意在她心中凝聚。
为了他，为了他们的孩子，为了大武，她绝不会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