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在会所，沈明姝当着他们的面废了陈绰不说，还残忍地让人拔了他的舌头。
顾毓灵因此做了好几天噩梦，梦里全是沈明姝冰冷平静的面容和血腥残暴的画面。
她怎么会在这里？
顾毓灵害怕地咽了口唾沫，下意识后退半步。
旁边的顾夫人察觉到她的不对劲，问：“毓灵，怎么了？”
顾毓灵努力压抑住嗓音里的颤抖：“没……没事。”
光线太暗的缘故，沈明姝走过来时，并没有第一时间注意到她，她的目光落在沈老爷子和沈司辰身上，喊道：“爷爷，爸。”
沈老爷子在过来的路上已经听沈司辰说了沈明姝跟着审判庭的人一起来的事情，没有多大反应，只是问：“去找陆老了？”
沈明姝点头，“和老师叙叙旧。”
沈司辰看了一眼沈迟言，沉默一瞬，语气迟疑地问道：“陆老……没说你什么吧？”
刚才陆老爷子训沈迟言的时候，他可是听得一清二楚。
到底是自家亲生女儿，沈迟言被骂个狗血淋头没什么，但若换作是沈明姝，他可要心疼了。
沈明姝一愣，笑道：“没有。”
沈司辰这才放心下来，“那就好。”
“这位就是小姝吧？”
旁边的顾夫人忽然出声，沈明姝闻声看过去。
顾夫人今日穿着修身的雪青色旗袍，衬得她身姿曼妙，端庄优雅，正饶有兴致地端详着沈明姝，化着精致妆容的脸上露出一抹笑意，道：“常听阿言提起你，这下总算见到人了。”
沈迟言低声对她说：“这是我大嫂。”
顾沉阳的夫人。
沈明姝了然，虽然以前从未见过，但也从别人口中听过几次。
顾沉阳是出了名的爱妻，尤其顾夫人的身体不太好，他平常更是当眼珠子护着。
沈明姝礼貌打招呼：“顾夫人好。”
“不用这么见外，你随阿言叫……”
顾夫人话音一顿，忽然想起沈明姝今年才十九岁，而自己都四十多了，若是让她随沈迟言一起叫她大嫂，岂不是差辈了吗？
沉默片刻，顾夫人轻咳一声，说：“你就叫我一声婶婶吧。”
沈明姝点头，从善如流的改口：“婶婶。”
顾夫人喜笑颜开，拉过一旁不停往后缩的顾毓灵，向她介绍：“这是我女儿毓灵，比你小两岁，来，毓灵，你刚才不是一直念叨着想见沈姐姐吗？快和人打招呼啊。”
猝不及防被亲妈怼到沈明姝面前的顾毓灵：“……”
顾毓灵对上沈明姝望过来的视线，瞬间头皮发麻，腿都软了。
妈，你可真是我亲妈。
我哪能料到一直想见的沈姐姐就是之前害我一连做了好几天噩梦的那位说拔人舌头就拔人舌头的狠人啊！
“沈……沈姐姐好。”
顾毓灵声线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沈明姝从她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恐惧，眉头微挑，觉得自己貌似忘记了什么，不过还是点了点头，“你好。”
硬着头皮打完招呼，顾毓灵待不下去，随便找了个借口就溜了。
让她先自己一个人冷静一会儿消化消化。
台上，顾沉阳的致辞结束，顾怀宴扶着顾老爷子到前面也说了几句。
“各位不必拘谨，请随意……享用，宾主……尽欢……”
四下寂静一片，长久未曾亲眼看见顾老爷子出现在大众视野中的宾客们互相交换着意味深长的眼神，内心不由得有些惊讶。
虽说他们之中大部分人今日来此赴宴的目的不纯，但看到这位执掌顾家几十年、一手遮天运筹帷幄的顾老爷子如今竟成了这副模样，还是难免唏嘘一阵。
顾老爷子话音落下后，下面响起的掌声比之前热烈了些。
随后，有人站出来当面送上了给顾老爷子的贺礼，笑容满面地说着祝词，眼神却暗暗瞟向了顾沉阳，显然醉翁之意不在酒。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开始上前拿出自己准备的礼物。
顾沉阳微微皱眉，担心这样的场面会让顾老爷子感到不适，转头去察看他的情况，谁料却对上了他亮起来的眼神。
顾老爷子对拆礼物这一环节挺感兴趣的。
无奈之下，顾沉阳只好随他去了。
今天是顾老爷子的寿宴，当然一切以寿星的意愿为先。
宴会厅内俨然一派热闹非凡的景象。
而这种热烈的气氛却在顾老爷子拆到沈明姝送出的贺礼时戛然而止。
众人安静了下来，不约而同将视线集中到侍者手里端着的那颗硕大的夜明珠上，一时神色各异。
半晌，有人磕磕绊绊开口，不可置信地道：“这、这莫非是……晶矿的矿石？”
沈司辰转头看向沈明姝，“小姝，这……？”
沈明姝不置可否，神色淡然。
周遭哗然一片。
晶矿的稀有程度世所罕见，如此巨大的一颗夜明珠，所需要耗费的矿石不在少数，这绝不是一个世家千金能拿得出来的！
最起码，凭沈家的实力是绝对做不到的。
沈迟言眯起眼睛，凝视了一会儿那颗夜明珠，将视线转移到了人群中的殷崇泽身上。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东洲现存有两条顶级的晶矿矿脉，而其所属权在审判庭手中。
沈迟言又看了一眼身旁的沈明姝，眼睫轻颤一瞬。
这么大的手笔，阿姝和审判庭的关系果然不一般。
大厅的灯光重新亮起，顾怀宴和顾沉阳扶着顾老爷子来到场中央，两名侍应生推着几米高的生日蛋糕缓缓走出来。
顾家人上前分立两侧，沈家人站在他们旁边，其余宾客依次围成一圈。
顾老爷子颤巍巍地接过银质餐刀，顾沉阳和顾怀宴伸手稳稳托住他，刀锋划开奶油表层，从中间将蛋糕分着切开。
宾客们瞬间响起此起彼伏的掌声。
沈明姝对这种环节没有兴趣，故意和沈迟言站到了角落里。
然而，顾沉阳却一眼锁定了他们两人，用眼神示意他们过去。
躲是躲不过了。
沈迟言低头凑到沈明姝耳边，道：“走吧，好歹过去和老爷子打个招呼。”
温热的呼吸引起一阵酥麻，沈明姝耳垂微麻，稍微侧了下头，嗯了一声。
两人到了最前面。
顾老爷子正在切最后一块蛋糕，抬头看见沈明姝向他走过来，眼神微动，开口喊了句：“……宸玥姐？”
这三个字落下，周围空气忽然一静。
顾沉阳和顾怀宴猛地一顿，下一秒，同时看向了沈老爷子。
沈司辰心里一紧，小心翼翼地去看沈老爷子的脸色。
果不其然，沈老爷子的神情僵住了。
一片死寂之中，顾老爷子恍若未觉，直直盯着满脸不明所以的沈明姝，道：“宸玥姐，我给你分蛋糕吧。”
宸玥姐。
燕宸玥。
眼看着沈老爷子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顾沉阳连忙阻止顾老爷子：“爸！你认错人了。”
他又看向沈老爷子，语气急切：“沈叔，我爸他……”
沈老爷子抬手打断：“我明白。”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顾老爷子不是有心的？
只不过，乍一听到这个名字，他一时有些恍惚。
沈老爷子按了按眉心，对沈司辰道：“阿辰，我腿有些不舒服，扶我去休息室坐一会儿吧。”
“好。”
沈司辰给顾沉阳递了一个眼神，扶着沈老爷子离开。
沈明姝感受着周遭略显凝滞的气氛，满脸不明所以，转头问沈迟言：“怎么回事？”
沈迟言轻叹一声，回答她：“老爷子把你认成了你的奶奶。”
她的奶奶？
沈明姝一愣，脑子里浮现出燕宸玥这三个字。
奇怪，这个名字怎么有些眼熟？
好像在哪里见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