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骨隘口的血色迷局
肖飞的指尖还残留着捆仙索断裂时的灼痛感。那道金光织就的巨网本该是天界最坚固的禁制之一,此刻却像被蛀空的蛛网般垂落在地,绳结间凝结的黑血正顺着隘口的风势,散发出令人作呕的腥甜。他盯着手腕上那道刚避开脓水的血痕,忽然想起师父曾说过的话——魔界的邪祟从不用常理出牌。
“这些尸傀的体液有强腐蚀性。”月飞用剑鞘挑起一缕垂落的绳索,星纹在剑穗上不安地闪烁,“刚才斩断的瞬间,剑气被那脓水吞噬了三成。”他翻转剑身,只见原本莹白的剑刃上竟浮现出细密的黑斑,像是被什么东西啃噬过。
雅玲正蹲在枯萎的藤蔓旁,灵玉在她掌心转出细碎的光圈。那些灰黑色的藤蔓本该是魔界最坚韧的植物,此刻却像被烈火焚烧过般蜷成焦黑的丝缕,根部渗出的汁液在地面蚀出蜂窝状的小孔。“不是枯萎,是被自身的毒性反噬了。”她捻起一点藤蔓灰烬,指尖的灵力与之触碰时竟泛起蓝紫色的火花,“这些尸傀的脓水里掺了‘蚀心蛊’,连魔界本土的生物都受不住。”
隘口两侧的崖壁突然传来“咔啦”的脆响,像是有什么重物在岩石内部蠕动。肖飞抬头的瞬间,恰好看见一块磨盘大的崖石坠落,砸在传送阵的边缘——那里本该是他们来时的退路,此刻却被新涌出的藤蔓彻底封死,叶片上的指骨纹路在风中微微颤动,仿佛无数只窥伺的眼睛。
“血瞳族的监视不会停。”月飞将剑横在胸前,星纹突然亮起三道光芒,分别指向隘口深处的三个方向,“它们能通过尸傀的眼睛视物,刚才被银簪惊走的只是其中一只。”他话音刚落,雅玲鬓边的碎发突然无风自动,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崖顶的血雾正以极快的速度重新聚拢,只是这一次,雾中隐约浮现出无数细小的红点,像是漫天星辰突然坠落在黑雾里。
肖飞突然解下腰间的玉佩,那是块雕刻着太极图案的羊脂玉,在魔界的浊气中依旧温润通透。“我爹当年平定魔界叛乱时,留下过一枚‘破妄镜’。”他将灵力注入玉佩,玉面瞬间泛起涟漪,映出崖顶血雾的真相——那根本不是自然形成的雾气,而是由无数细小的血色瞳孔组成,每个瞳孔里都倒映着他们三人的身影。
“难怪尸傀的动作那么精准。”雅玲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她下意识摸向发间,那里原本插着银簪的位置还留着微凉的触感,“它们能通过血瞳看到我们的招式。”话音未落,玉佩突然发出尖锐的嗡鸣,镜中的血瞳齐齐转向同一个方向——隘口深处那片翻滚的黑云,此刻竟隐约浮现出一张巨大的人脸轮廓,口鼻处涌出的黑气恰好形成尸傀们的必经之路。
月飞的剑穗突然剧烈摆动,星纹在剑身上连成北斗的形状。“有大队尸傀正在靠近,数量至少是刚才的十倍。”他剑尖斜指地面,只见石板的缝隙中开始渗出暗红的液体,顺着地势汇向隘口中央,像是在绘制某种诡异的图案,“它们在布阵,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
肖飞突然扯下自己的外袍,将玉佩包裹其中。“破妄镜的灵力不能暴露太久。”他将裹着玉佩的布团塞进雅玲手中,自己则捡起地上断裂的捆仙索残段,“月飞,你带雅玲从左侧崖壁的裂缝走,那里有处天然石窟,能暂时屏蔽气息。”
“那你呢?”雅玲攥紧布团,灵玉的光芒突然变得极亮,几乎要灼痛她的掌心——这是同伴将遇大险的征兆。
“血瞳族既然以尸傀为眼,那我就毁掉它们的‘眼睛’。”肖飞的指尖在捆仙索上快速划过,金光顺着断裂处重新凝聚,只是这一次,光芒中竟掺杂着淡淡的血色,“记得用破妄镜找血瞳族的真身,它们的核心藏在血雾最浓的地方,形如赤红色的晶石。”
月飞突然抓住他的手腕,星纹在两人交触的地方亮起:“我跟你一起断后。星链能困住它们片刻,比你的捆仙索更适合群战。”他望向雅玲,眼神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去找血瞳族的老巢,毁掉它们的‘血瞳母石’,这些尸傀就会失去控制。”
雅玲刚想反驳,就被肖飞按在肩后的灵玉震了一下。“灵玉的感应比我们敏锐,只有你能在血雾里准确找到母石。”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带着一种令人安心的力量,“记住,母石破碎时会释放出百年积累的怨气,用净世莲的灵力护住心脉,别被它趁虚而入。”
崖壁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这一次,坠落的不再是碎石,而是整面覆盖着藤蔓的岩壁。月飞挥剑劈开坠落物的瞬间,肖飞已经将捆仙索抛向空中——金光在隘口上方织成漏斗状的结界,恰好将涌来的尸傀群罩在下方。那些青面獠牙的怪物撞在结界上,骨刃与金光碰撞的火花在黑雾中炸开,像是一场诡异的烟火。
“走!”月飞突然推了雅玲一把,星链在他身后展开,北斗七星的图案在空中连成完整的弧线,将结界内的尸傀尽数锁住。雅玲回头时,恰好看见一只尸傀的骨刃刺穿了结界的薄弱处,离肖飞的后心只有寸许——而他正全神贯注地加固结界,根本没注意到那道致命的缝隙。
银簪再次被注入灵力,化作一道银光射向那只尸傀的头颅。雅玲转身的瞬间,听见骨刃落地的脆响,以及肖飞那句带着笑意的“谢了”。她攥紧手中的布团,玉佩的温润透过布料传来,像是同伴的体温。
血雾在她面前翻腾成粘稠的墙,带着铁锈与血腥混合的气味。雅玲将灵玉贴在眉心,净世莲的白光顺着她的经脉流转,在周身形成半透明的护罩。那些血雾中的红点果然躁动起来,无数细碎的视线落在她身上,带着贪婪与恶意。
“想看就看个清楚。”她轻声说着,将破妄镜从布团中取出。玉面映出的景象让她呼吸一滞——血雾深处的崖顶平台上,竟摆放着数百个陶罐,每个罐口都插着根透明的管子,连接着崖壁内侧的石窟,而那些所谓的“血瞳”,其实是罐中浸泡的眼球,瞳孔里流动着与尸傀相同的墨绿色毒液。
最中央的石台上,立着块半人高的赤红色晶石,表面布满蛛网状的血丝。晶石顶端嵌着颗巨大的眼球,虹膜是诡异的紫黑色,正缓缓转动着,将视线投向隘口处的结界——那里,月飞的星链已经开始出现裂痕,肖飞的捆仙索正被尸傀的脓水逐渐腐蚀。
雅玲咬住舌尖,用疼痛驱散瞬间的恐慌。她想起肖飞的话,将净世莲的灵力注入破妄镜——玉面突然射出一道光柱,穿透血雾直抵赤红色晶石。石台上的巨眼猛地收缩,发出刺耳的嘶鸣,那些陶罐里的眼球同时炸裂,血雾中顿时响起无数凄厉的惨叫。
“找到了。”她握紧银簪,足尖在崖壁的凸起上轻点,灵玉的光芒为她指引着最陡峭却也最隐蔽的路径。崖顶的血雾因母石的躁动而翻涌得更加剧烈,隐约能看见无数黑影在雾中穿梭,那是失去尸傀眼睛的血瞳族人,正盲目地挥舞着骨刃。
结界破碎的轰鸣从下方传来,雅玲的心跳漏了一拍。她不敢回头,只能将灵力催至极致,银簪在她手中化作流光,朝着赤红色的晶石刺去——就在触碰的前一秒,晶石表面的血丝突然活了过来,凝成一只巨大的手掌,带着腐骨的气息抓向她的咽喉。
隘口处,肖飞正用捆仙索缠住最后一只尸傀的脖颈。月飞的剑插在地上,星纹黯淡得几乎看不见,他的左臂上缠着染血的布条,黑色的毒液正顺着伤口向上蔓延。“雅玲那边有动静了。”肖飞斩断尸傀的头颅,看着血雾中炸开的白光,突然松了口气,“这下,‘大人物’该亲自露面了。”
月飞顺着他的目光望向隘口深处,那片翻滚的黑云不知何时已经压得极低,边缘处浮现出鳞片状的纹路,像是某种巨兽的皮肤。“魔都外围的防御比想象中弱。”他擦掉嘴角的血迹,星链在他掌心缓缓转动,“这些尸傀和血瞳族,更像是……用来试探我们实力的棋子。”
血雾散去的崖顶传来雅玲的轻喝,紧接着是晶石破碎的脆响。肖飞望着那道冲天而起的白光,突然笑了:“不管是什么棋子,现在棋盘已经动了。”他捡起地上的剑递给月飞,“走吧,去会会那位等着我们的‘大人物’。”
两人并肩走向隘口深处,脚下的枯骨发出细碎的声响,像是在为这场即将到来的会面伴奏。远方的黑云翻涌得更加剧烈,隐约能听见钟鸣般的声响,在魔界的浊气中回荡,带着不祥的预兆。雅玲的身影正从崖顶跃下,灵玉的光芒在她手中闪烁,如同黑暗中不灭的星火。
他们都知道,腐骨隘口的血色欢迎只是开始。魔都外围的黑云之后,还有更凶险的陷阱在等待,但此刻三人的步伐却异常坚定——因为他们已经撕破了魔界的第一道伪装,而真相,往往就藏在最血腥的迷雾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