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老爷子听到消息也来到了医院,六个月的男胎怎么能让八十岁的老人家不心疼。看着程程苍白的小脸,和孟海洋已经凹陷的双颊,长叹一口气嘱咐孟海洋好好照顾程程就离开了医院。
程程非常的虚弱,还总是有出血的现象,这些天一直住在医院里,孟海洋寸步不离索性就在病房里的沙发上安营扎寨。公司的事全部交给关浩去做,好在蒋鸿奎已经熟悉了瀚海郝碧岚夫妇也投入了进来,帮关浩分担了不少。
关浩和方静雅一起来医院看望程程。从程程醒来方静雅还没有来过,想到程程上次的失控还有些心有余悸,方静雅始终站在关浩的身后。
“静雅,你还在怪我吗?”程程吃着关浩送来的鸡汤,微笑着看向关浩身后。
“啊?不,怎么会?程程姐,对不起。”方静雅从关浩的身后探出头。
“不要自责,我不怪你。关浩,你可是欠我一个大人情哦。”
“嗯?”
“要不是我,躺在这里的可是你的未婚妻。”
“啊?哦,程程,对不起,谢谢你!”关浩不知该说些什么,嗓子哽的难受极了。
“你们什么时候结婚?结婚的时候可要请我哦。”程程不在意的笑了笑。
“那是自然。”
“那就这么说定喽。”
程程抬头微笑着看向拿着汤匙的孟海洋,孟海洋也微笑着回望着程程。一切尽在不言中,平静的美好最是温暖人心。
关浩的电话响了,怕破坏这一室的静美,关浩连忙走了出去。
“关浩,我是许寒。”
“许寒哥,有什么消息了吗?”
“根据我们现在掌握的情况可以判断,我们之前的猜测是正确的。”
“这么说就是有人蓄意伤人了?”
“是的。”
“有嫌疑人了吗?”
“我们已经找到了那辆被丢弃的车辆,有目击证人给我们做了拼图,我等下发给你,你让静雅看看,她是否认识这个人。”
“好的,许寒哥。”
挂断电话关浩就收到了许寒发来的人像拼图,可是他却并没有将方静雅叫出来,反而叫了孟海洋。
“孟董,你看。”
“这是什么?”
“许寒哥发来的嫌疑人的人像拼图。你看看他像谁?”
“张师傅?”
“对,没错,我现在可以完全肯定那天开车差点撞到静雅害程程流产的人就是他。”
孟海洋只感到气血上涌,头晕目眩。他万万没想到他最害怕最想极力避免的事还是发生了,是他对白俊柔的姑息才害的程程这样,是他的心软才害他们的孩子丧命。原来这一切都不是意外,真的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孟海洋懊恼极了,他恨不得磕死他自己。
“孟董,我们现在怎么办?”
“既然警方已经介入,我们就交给警方去办吧。”
孟海洋走进病房,坐在病床上,微笑着看着程程,他剩下的时光只为了她而活。
晚上,程程已经躺下了,孟海洋也在沙发上铺起了自己的床。
“孟海洋,在沙发上睡很辛苦吧?”
“不辛苦,只要在你身边睡大街上都不辛苦。”
“别嘴硬了,我今天都看你捶了好几次腰了。你……”
“我不回去,我就要睡在这里。”
“我没说让你回去啊,我想说让你过来也躺到床上来。”
“会不会挤到你?”
“没关系,我想让你抱着我睡。”程程的眼角透着温柔的渴望。
孟海洋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了床边,躺在了床上,两人靠的紧紧的,程程听着孟海洋咚咚的心跳,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程程,你睡着了吗?”孟海洋轻声的问。
“还没有。”
“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程程,从现在开始我只为你而活,你想做什么我都陪你。”
“你可以吗?公司怎么办?你的家怎么办?”
“我可以的,我已经为瀚海活了大半辈子,明枪暗箭里生存了这么久,瀚海的董事长谁爱当谁当去,我累了我想拥有我自己的生活。至于我的家,从现在开始有你的地方才是我的家。”孟海洋低着头眼光锁着程程,无比诚恳的说。
“你爱我吗?”程程微笑着问出了压在心底多年的问题。
“我爱你。”孟海洋毫不犹豫的给出了答案。
孟海洋紧紧的搂着怀里的人儿,希望这一刻可以永远停驻。
程程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程程的眼神是这些日子以来少有的清晰有力。她的心不再彷徨,无论他现在说的是真是假她都毫不犹豫的相信。她已经不再去想他是否爱她,因为她知道她爱他就已经够了,她已经放下了,放下了心里的执念忘记了所有伤痛,只想这样静静的躺在他的胸口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嘭嘭嘭”的响声,就像是最能让人欣然的鼓励。
什么都不用想,岁月静好流年无恙,如此就已经足够了。
孟家别墅外面的小路上。
“淑珍,怎么办?警察已经发现了,我把那辆车丢弃在郊区的废弃砖窑里,我不放心想换个地方,看到有好多警察。”
“什么?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处理的这么不干净。”
“现在怎么办?我们还是趁着没有查到我赶紧逃跑吧。”
“不行,我们怎么可以这样,这件事我先去问问夫人,看她有什么办法。”
“这能有什么办法,出人命了都。我们要是不赶快走的话就走不了了。当初就不该答应夫人帮她这个忙,要不是你求我,我是万万不会同意的。”
“老张,我知道你是个好人,这么些年在这个家任劳任怨的都是为了我,我非常感激你,可是夫人是我一手带大的就像是我的女儿一样,她只要不开心,我就会跟着难过。”
“淑珍,你就是太善良太忠诚了。夫人这些年做的都是什么事,说的不好听了净是些伤天害理的事,你不但不阻止还帮着她一起,你这是糊涂啊。”
“夫人心里的苦,你怎么会明白?从娘胎里带着病出生,就没有过过一天好日子,好不容易长大了有了喜欢的人,嫁是嫁了可是得到了什么?先生根本就不爱夫人。在外人看来,夫人是有钱人家的小姐,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可谁知道她背地里受了多少罪。小时候看别的小孩子在外面蹦蹦跳跳的吃薯片巧克力和蛋糕,自己却只能呆在房间里喝着淡的连味道都没有的稀饭。别的小孩高高兴兴的去学校,她却只能坐在书房里对着家庭老师。没有朋友没有伙伴。那孩子心里该有多孤独啊!去一次医院又是打针又是吃药的好不折腾,大人都受不了何况一个小孩子,可是她总是甜甜的笑着跟我说没关系她不疼。每次想起她小脸上青紫的嘴唇,我就止不住的揪心,是我对不起她呀。”陈淑珍嘤嘤的哭了起来。
“淑珍呀,这怎么能怪你呢?夫人的病谁也没有办法,你把她已经照顾的很好了。”张师傅伸手将陈阿姨搂在了怀里。
“老张,对不起,连累你了。”陈阿姨抬起头擦干了眼泪。
“你跟我还说这个干什么?别哭了,赶紧去问问夫人,我去收拾收拾东西,不行的话就听我的。夫人有白副市长保护不会有事的。”
陈阿姨回到屋里,白俊柔正坐在偏厅里。
“夫人,情况不妙了,警察已经查到那辆车了。”
“什么?老张是怎么做事的?”
“老张也不想的,第一次做没有经验。”
“他是傻子吗?没有经验,哼,查到他,他就等着坐牢去吧。”
“夫人,你想想办法,救救老张。毕竟他也是为你做事的。”
“陈阿姨,你可别胡说,我什么时候让他给我做事了,他做了什么我根本我知道,杀人也好放火也罢都跟我没有关系。”
“夫人,你怎么可以这么说话呢?”
“我怎么说话了。我是他什么人?我让他去杀人他就去杀人?我又没有给他钱,说出来都没人信。”
“那是因为我求他,他才同意帮你这个忙的,你是知道的呀夫人。”
“你求他杀人,他就去杀人。陈阿姨,没看出来你魅力挺大呀。早就看出来你们两个关系不一般,我就说么小韩都走了,他为什么不走,原来是有原因的。”
白俊柔一脸的毫不在意和戏谑的言语让陈淑珍的心隐隐的作痛。
“夫人,警察很快就会查到老张的,如果不赶快想办法老张就要坐牢了。”
“他坐不坐牢跟我有什么关系?奉劝你一句,你也趁早跟他撇清关系不要引火上身的好。对了,你去告诉他一声,他被解雇了。”
“夫人,你这样做不会太过分了吗?”
“这个月工资照发,另外我再给他多发两个月的工资这总够意思了吧。我困了,要去睡了。”说完白俊柔就站了起来向卧室走去。
“夫人,求你救救老张吧。”陈阿姨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泪眼汪汪的,让人看了很是不忍。
“陈阿姨,老张他犯了法,我能有什么办法?”
陈阿姨毕竟照顾白俊柔这么多年还是有些感情的,看到已过花甲的陈阿姨跪在自己面前,白俊柔还是有些触动的。走过去将陈阿姨扶起。
“夫人,你怎么会没有办法,你去求求白副市长他肯定有办法。当初老张答应你的时候,你可是保证过的。”
“求我哥肯定是万万不行的,现在风声多紧呀,一个不小心就何止是乌纱不保。但凡我有点办法就肯定会救老张的不是,毕竟他也在家里干了这么多年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是呀,夫人,老张对你可是尽心尽力,你可不能见死不救呀。”
“这样吧,我给老张一笔钱让他赶紧跑路,这总行了吧,我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这已经是我的极限了。”说完白俊柔就快速的离开了偏厅。
“夫人,夫人,夫人”陈阿姨看着白俊柔的背影,实在想不通当初那个天使般可爱的小人怎么会变的这样自私和冷血。
陈阿姨按照白俊柔的吩咐给张师傅打点好了一切。
“老张,这里是夫人给你的钱,还有我的一些积蓄都在里面了,我还给你包了一些吃食留着路上吃,趁着天黑你赶快走吧。”
“你的包袱呢?”
“我不走。”
“你为什么不走?”
“我不能走。”
“你要是不走,我一个人走有什么意义?”
“我不能撇下夫人一个人。”
“那要是警察查到了这里,你怎么办?”
“我就说我不知道,放心他们没有证据不会把我们怎么样的。”
“万一警察有证据呢?”
“证据只能说明跟你有关系,只要你安全我们就会安全的。”
“不行,我不放心,我要你跟我一起走,我等你大半辈子了,我不想到最后还是不能跟你在一起。”
“老张,你赶紧走吧,天都要亮了你要是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陈阿姨的眼泪汩汩的向外淌着。
“夫人不是说过她会去找白副市长帮忙的吗?”
“现在上面查的严,白副市长也自身难保,帮不了我们的,你快走吧。”陈阿姨使劲的将张师傅往外推。
“淑珍,如果我走了,我们这辈子还会有见面的机会吗?”
“只要你好好的,就一定有机会见面的。”
“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年的等待却换来这样的结果,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呐。”张师傅仰着脖子老泪纵横。
“对不起老张,让你空等了我大半辈子,是我误了你,对不起,但愿有来生我一定还你一辈子的恩爱。”
两位花白头发的老人紧紧拥抱在一起。
“用我这辈子的等待换你下辈子的恩爱,值了。淑珍我走了,你多保重!”
张师傅笑的很开怀的样子,泪水顺着苍老的皱纹隐没在黑暗中。陈阿姨微笑着挥着手臂,她想让他记得她最美的样子,亦如四十年前那个风和日丽的早晨。
四十年后我们再相见,我一定会在人海中一眼就认出你来,因为我早已将你刻在我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