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声音越说越小，最后被孟甘棠瞪得实在说不下去了。
“你听听你说的是人话吗？让阿瑶现在去找余妙音，这哪里是去救张梓禁的，明明是去送菜的。再说了，余妙音都这么算计张梓禁了，还真以为卖卖惨就能让她心软啊。”
孟甘棠“吧啦吧啦”把林远说的根本抬不起头。
“孟小姐，你骂我也没用啊，这话不是我说的啊。”
其实吧，他也觉得这话很离谱，但这是李成责说的，他也不敢质疑啊。
孟甘棠一噎，本想再骂几句，但一想到那人是李成责，她又骂不出来了。
相比她和林远，谢瑶却是若有所思。不知沉吟了多久，她突然说：
“我觉得殿下说的未必没有道理。”
她和余妙音交锋多次，看得出对方是真的喜欢张梓禁的。如今也许因爱生恨，可她若知道了张梓禁现在的惨状呢？谢瑶不知道，但她愿意赌一把。
孟甘棠一愣，差点跳起来：
“阿瑶，你可别病急乱投医啊。那余妙音是好相语的吗？”
“小棠，我没有病急乱投医。我……”
说到这里，谢瑶顿了顿，露出一抹苦笑。实话说，她是有一点病急乱投医的，只要能救张梓禁，她都愿意试试。可因为她刚才说的理由，她又不算完全的病急乱投医。
“总之，这件事我有三四分的把握，值得试一试了。”
“三四分的把握和没把握有什么区别？阿瑶，你现在有孕，做事要冷静啊。”
作为谢瑶最好的朋友，孟甘棠是知道她怀孕了的。她知道劝不住谢瑶，只好从她怀孕这一点上出发，希望谢瑶再考虑考虑。
听到孩子，谢瑶的神色果然缓和下来。她抚了抚尚未显怀的小腹，神色无比温柔。
可还没等孟甘棠松一口气，她却又突然抬起了头，神色更加坚毅。
“为了这个孩子，我更该去试一试了。”
“阿瑶！”
“小棠，你别劝我了，我心意已决。”谢瑶打断了孟甘棠的话。
“你……”
孟甘棠瞪了瞪眼，到底没再劝，而是神色同样坚毅道：
“那我陪你去。”
谢瑶微愣，随即笑了：
“好了小棠，你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你跟我去不合适。你若真闲不住，帮我多盯着殿下那边吧。”
她毕竟是官眷，李成禹和余妙音再怎么也不会杀了她。谢瑶猜，多半都是羞辱羞辱她而已，谢瑶一点也不在乎。
提到李成责，孟甘棠的脸莫名的一红，有些不自在的说：
“我怎么帮你盯着殿下啊？我还是……”
她这一说，谢瑶也自知失言。但此时此刻，她也无心多做解释，只是说道：
“那你就把我们的生意打理好吧。万一以后梓禁被罢官了，说不定我还要靠你养呢。”
听她还有心情开玩笑，孟甘棠也笑了一下，甚至也开了句玩笑：
“那你就放心吧，以后姐养你。”
两人对视一眼，都笑了起来。
一旁的碧桃、林远等人……这两位就这么决定了？真的不考虑一下了？
“小姐……”
碧桃是真的慌啊，连以前的称呼都叫出来了。
谢瑶没说话，只是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碧桃瞬间就噤声了。
……
说是要去靖王府找余妙音，但堂堂王府，哪里是想去就去的。第二天，谢瑶正坐在桌边指导碧桃写拜帖。没办法，她的手已经伤成那样了，根本握不了笔。
“大少夫人，二少夫人来了。”芍药突然从外面进来禀报。
谢瑶一愣，从她受了拶刑以后，侯府有不少人都来看了她，但这其中不包括陈清欢。主要是之前在靖王府的时候，双方已经彻底撕破了脸皮，就算圆滑如陈清欢，也没脸往她这里来了。可她这是？
“她还敢来，脸皮也太厚了吧！”
碧桃一听就炸了，大喊的同时，手上一用力，笔下写了一半的拜帖瞬间毁了。
“少说两句吧。”
谢瑶一脸疲惫，昨天送走了一个孟甘棠，自己身边还有个碧桃。
一旁的芍药也是满头冷汗，孟小姐就算了，碧桃一个丫鬟，是怎么敢如此说二少夫人的啊？芍药知道，如果是她，她是肯定不敢的。
“那奴婢请二少夫人离开？”
见谢瑶迟迟不开口，她只好又问。
谢瑶想了想，还是说：
“请她进来吧。”
不多会儿，芍药领着陈清欢，她身后是两个丫鬟，一行人款款而入，那两个丫鬟手里捧着锦盒。陈清欢今日穿了件藕荷色对襟褙子，发间只簪一支素银钗，刻意打扮得低调朴素。
“大嫂。”
她停在离谢瑶三步远的地方，规矩地福了福身。
“听说你伤了手，我特地寻了些舒痕膏来。”
说着示意丫鬟打开锦盒，盒子里整齐码着六个青瓷小罐。
不等谢瑶开口，碧桃就忍不住了。
“二少夫人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我们少夫人为何伤了手，您最是清楚。如今倒来装好人了?”
“碧桃!”
谢瑶轻喝一声，却没真正责备的意思，只看了看自己被包成“猪蹄”的手。
二弟妹的礼我收了，我身子不适，就不招待你了。你请回吧。”
可是很显然，陈清欢并不识趣。她非但没走，还自顾自坐下了。
谢瑶冷冷地扫了她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二弟妹是听不懂人说话吗？还是说，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陈清欢神色不变，依旧平静：
“大嫂，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气。但无论如何，我们都是一家人。你知道的，我也是情非得已。”
“情非得已？”谢瑶只想冷笑。
她不知道陈清欢是情非得已吗？不，她知道。但因为这样她就要原谅陈清欢吗？恕她做不到。
陈清欢叹了口气，终于显出些愁苦之色来。
“大嫂，如果我告诉你，不管是之前婆母闹的巫蛊之事，还是这次大哥的事，我都不知情，你信嘛？”
谢瑶不说话，只静静的看着她。
陈清欢掀起袖子，手臂上几道红印清晰可见。谢瑶和碧桃、芍药脸色一变，这是被打的啊。
“你……”
谢瑶虽然没问，但陈清欢却点了点头，轻轻的说：
“对，是梓风打的。”
顿了顿，谢瑶才声音有些干涩的道：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她和陈清欢的身份，就注定了她帮不了她。可体面如陈清欢，还是把这些告诉了她。谢瑶想知道为什么。
“不想干什么，只是想让大嫂你知道，我是真的情非得已。”
说完，陈清欢站起身，朝谢瑶一揖。
“我知道这没用，但还是想向你道歉。不为了梓风或者其他什么人，只是想这样做而已。”
谢瑶也叹气，陈清欢的处境她理解，但却帮不了她。
“好吧，二弟妹的歉意我收到了。”
语气虽然没这么激烈了，但陈清欢还是听得出，谢瑶仍然不欢迎她。想来也是，如果她是谢瑶，也不会原谅自己的吧。
她的目光四下打量一圈，很自然的看到了桌上那张写了一半的拜帖。陈清欢的眉尾动了动，问：
“大嫂这是要去靖王府？”
“是，我要去见那位杜通房。”谢瑶把最后三个字咬的极重。
“你该知道，此时去靖王府，他们不会善待你。”
“我知道。”谢瑶平静的说。
“那还要去吗？”陈清欢问。
谢瑶没回答，却点了点头。
陈清欢的眉头皱了皱，思索片刻，然后说：
“大嫂如果不介意，我陪你去吧。你也知道，梓风经常去靖王府，在那里我总要比你熟悉些。”
听闻这话，谢瑶不得不正视陈清欢，她也索性直接道：
“多谢二弟妹了。但实话说，我还是信不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