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门闭合的闷响在身后荡开回音时，张逗逗后颈的吐槽眼突然泛起热意，像被谁用烧红的针尖轻轻戳了一下。
他下意识摸了摸发烫的眼尾，余光瞥见林小跳举着那台绿莹莹的诺基亚，屏幕上的进度条正龟速爬向15%，活像他大学时抢课的破电脑。
\"小跳，你这计算器怕不是充话费送的？\"张逗逗晃了晃手里的辣椒水喷雾，金属瓶身撞在牛仔裤上叮当作响，\"再卡下去，咱们可能要和台阶下的'欢迎仪式'来个亲密接触了。\"
话音刚落，台阶下方的黑暗里突然泛起细碎的涟漪。
原本若有若无的低语声骤然清晰，像是有人把收音机的音量旋钮拧到了底——那声音黏糊糊的，混着铜钱碰撞的脆响，像是无数人挤在喉咙里念诵什么，尾音都打着颤。
林小跳的诺基亚突然\"滴\"地一声，屏幕跳出一串乱码。
她踮脚凑近张逗逗耳边：\"波动指数暴涨！
逗哥，这声音...像不像有人在念'欠债还钱'？\"
张逗逗的吐槽眼突然自动对焦。
他盯着黑暗里晃动的影子，嘴角抽了抽：\"还真像我前女友催债——上个月她追着我要分手时借的三百块奶茶钱，也是这副阴魂不散的架势。\"
他话音未落，通道两侧的石壁上突然渗出大片阴影。
那些影子先是像被风吹散的墨汁，接着\"滋啦\"一声凝成半透明的人形——青灰色的脸，眼窝里泛着幽绿的光，二十多道人影排着队，齐声用刺耳的公鸭嗓开口：\"你欠的可不止钱......\"
呆头\"啊\"地尖叫一声，躲到张逗逗腿后面，拽得他裤腰直往下滑。
林小跳的诺基亚\"啪嗒\"掉在地上，绿光映出她发白的嘴唇：\"这不是普通灵体！
是残留怨念具象化......\"
张逗逗的后槽牙咬得咯咯响。
他见过厉鬼索命，撞过凶宅怨灵，但被二十多个\"催债鬼\"集体念咒还是头一遭。
他猛地扬起辣椒水喷雾，冲着最近的人影就是一通猛喷：\"欠债？
我上个月刚帮你们鬼兄弟超度了三只跳楼的，这人情够抵八辈子奶茶钱了！\"
辣椒水喷在影子上，那些人影立刻像被戳破的气球般扭曲，发出尖锐的嘶叫。
可下一秒，它们又摇摇晃晃地站直，指甲长得像生锈的镰刀，朝着三人的喉咙抓过来。
\"逗哥！
你这招不管用！\"林小跳蹲在地上狂按诺基亚按键，\"数据显示它们需要...需要认知冲击！
用吐槽眼试试！\"
张逗逗深吸一口气，后颈的热意瞬间窜到眼眶。
他瞪圆眼睛盯着最近的人影，扯着嗓子喊：\"各位，你们这队形排得跟早高峰地铁似的，下次讨债记得找个舞蹈老师！\"
诡异的是，人影们不仅没退散，反而集体歪了歪头。
最前面的那个突然咧开嘴，腐烂的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你...吐槽...太弱......\"
\"我靠？\"张逗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现在连鬼都挑吐槽质量了？\"
就在这时，暗门外突然传来白无常的大嗓门：\"喂！
忘了说鬼市入口有守门者！
那些低语是试探，答不出问题就得困死在通道里——\"话音戛然而止，接着是重物落地声和骂骂咧咧，\"系统你敢扣我绩效！
老子这单是给城隍爷送的冰美式！\"
张逗逗头皮发麻：\"问问题？我高考数学才考了三十八！\"
林小跳突然按住他的胳膊。
她的诺基亚屏幕终于跳出完整数据，绿色数字在人影间穿梭：\"听！
低语里重复最多的是'谁是你的引路人'——引路人，应该是不带活人气息的灵体！\"她猛地转头看向躲在张逗逗腿后的呆头，\"是呆头！
他从不说人话，最符合'沉默引路人'的特征！\"
\"啊？\"呆头茫然地抬起头。
林小跳拽着呆头往前推了两步：\"快！喊一声！\"
呆头被推得踉跄，下意识发出一声清亮的\"啊——\"
通道里的低语声瞬间掐断。
那些人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接着\"唰\"地缩回石壁，连铜钱碰撞的脆响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最深处的石门\"吱呀\"一声裂开条缝，漏出暖黄的光。
\"我就说嘛，咱们老铁最靠谱！\"张逗逗拍了拍呆头的肩膀，后者正摸着后脑勺傻笑，\"回头给你加罐可乐——前提是咱们能活着从鬼市出来。\"
门内的光越来越亮。
三人刚跨进去，眼前的景象就让张逗逗瞪圆了眼：青石板路铺成的街道一眼望不到头，两边的摊位飘着幽蓝的鬼火，卖冥币的摊主将成捆的\"天地银行\"往顾客怀里塞，穿旗袍的女鬼踮脚够着糖葫芦，糖壳在鬼火下泛着诡异的红。
更绝的是街角有个挂着\"鬼市奶茶\"招牌的摊子，老板娘是个舌头垂到腰间的吊死鬼，正用长舌头搅着奶茶。
\"逗哥！\"林小跳眼睛发亮，拽着他往奶茶摊跑，\"那杯奶茶我要加十份珍珠——\"
\"三位留步。\"
沙哑的声音像砂纸擦过玻璃。
三人回头，只见一个裹着破斗篷的老者不知何时站在身后。
他的脸藏在阴影里，只露出半张泛青的嘴，掌心浮着枚暗红符文，正\"滋滋\"冒着黑烟：\"擅自闯入鬼市，需缴纳通行税。\"
周围的鬼魂突然安静下来。
卖冥币的摊主收起了笑脸，糖葫芦女鬼的糖壳\"咔\"地裂开道缝，连奶茶摊的吊死鬼都停下了搅勺子的动作，所有目光齐刷刷黏在三人身上。
张逗逗感觉后颈的吐槽眼又开始发烫。
他摸了摸兜里的辣椒水，喉咙发紧：\"通...通行税？
我们没带冥币啊。\"
老者的手往前一伸，符文\"嗖\"地飞向张逗逗面门。
林小跳的诺基亚在这时发出警报，呆头又\"啊\"地拽住他衣角。
张逗逗咬了咬牙，猛地瞪大眼睛——灵异吐槽眼的暴言模式自动启动，他盯着老者的破斗篷，扯着嗓子喊：\"大爷，您这斗篷该洗洗了吧？
我家楼下收废品的都不要这么破的！\"
符文在空中顿了顿，突然\"啪\"地炸成一团黑雾。
老者的阴影里传来倒抽冷气的声音，而周围的鬼魂们开始窃窃私语，有几个甚至捂着嘴笑出了声——吊死鬼的舌头卷着奶茶杯抖个不停，奶茶洒了她半条裙子。
老者的斗篷剧烈晃动，像是里面有什么东西在挣扎。
他突然拔高声音：\"税...税不是这么交的！\"
张逗逗看着自己发烫的眼睛，心里突然升起股底气。
他歪了歪头，故意拖长音调：\"那您说怎么交？
难不成要我夸您这斗篷是限量款？\"
老者的斗篷\"唰\"地落下一角，露出半张扭曲的脸——竟是张逗逗上周在便利店见过的老板！
那老板生前总爱克扣顾客零钱，死后脸还是皱巴巴的，活像被揉成团的纸钱。
\"你...你看得见我？\"老板的声音发虚。
张逗逗咧嘴一笑，吐槽眼的热意顺着血管窜到指尖。
他指了指对方的斗篷：\"何止看得见？
我还知道您这斗篷里藏着三瓶没交的可乐——生前爱占小便宜，死后连鬼市管理员都当不好？\"
周围的鬼魂哄堂大笑。
吊死鬼举着奶茶杯喊：\"说得对！
老抠门当什么管理员，赶紧下岗吧！\"卖冥币的摊主也跟着起哄：\"就是就是，上回我交保护费他还少找我三张！\"
老抠门的脸涨得发紫，刚要发作，街角突然传来白无常的喊叫声：\"张逗逗！
我外卖送完了！
系统没扣我绩效——\"他拎着锁魂链冲进鬼市，看见老抠门后眼睛一瞪，\"哟，老钱？
又在讹人呢？\"
老抠门的腿一软，转身就跑，破斗篷在身后扑棱得像只折了翅膀的乌鸦。
白无常晃了晃锁魂链，冲张逗逗挑眉：\"可以啊你，连老抠门都敢怼？\"
张逗逗摸了摸后颈的吐槽眼，突然觉得这发烫的感觉有点亲切。
他转头看向林小跳，后者正盯着奶茶摊流口水，呆头则扒着糖葫芦摊的架子，眼睛直勾勾盯着红果。
鬼市的灯火映在三人脸上，远处传来吊死鬼的吆喝：\"第二杯半价啦！\"
\"走，请客。\"张逗逗勾住林小跳的肩膀往奶茶摊走，\"十杯珍珠，加双份吐槽。\"
林小跳眼睛一亮，刚要欢呼，街角突然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
三人回头，只见最深处的古董摊前，一个戴斗笠的身影正弯腰捡起碎片。
斗笠下露出半截苍白的手腕，腕间系着条红绳，红绳上串着枚锈迹斑斑的铜钱——那铜钱的纹路，和通道里低语时的脆响一模一样。
张逗逗的吐槽眼突然剧烈发烫。
他下意识眯起眼，后颈的皮肤泛起鸡皮疙瘩。
那身影像是察觉到什么，斗笠微微抬起，露出半张被阴影遮住的脸。
\"逗哥？\"林小跳拽了拽他的袖子，\"发什么呆呢？\"
张逗逗收回视线，扯出个笑：\"没事，可能奶茶喝多了。\"他低头时，瞥见自己影子里有枚铜钱的倒影，正随着心跳一下一下地发亮。
鬼市的灯火依旧热闹，可不知何时，风里多了丝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