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末的乌鲁木齐，热浪裹挟着沙尘在街道上肆虐，鸟鸣声吵得人耳膜发疼。陈默和赵修伟顶着烈日，汗水湿透了后背，而小祝依旧优哉游哉地叼着冰棍，彩色的遮阳镜架在鼻梁上，晃悠悠地跟在两人身后。三人再次踏入花园酒店，旋转门吞吐着凉气，瞬间将室外的燥热隔绝在外。
大堂里人来人往，身着制服的服务生托着银盘穿梭其中，水晶吊灯在午后的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斑。与前两次不同，这次白鹤亲自站在大堂等候，她穿着藏青色职业套装，耳垂上的翡翠耳钉随着动作轻轻晃动，嘴角挂着亲切的笑容，眼神里透着熟稔：“陈默、赵修伟、小祝，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她的语气像是迎接许久未见的老友，抬手示意众人跟上，高跟鞋敲击地面的声响清脆而有节奏。
会议室里，孙明刚已经提前泡好了新疆特色的砖茶，浓郁的茶香混着奶味弥漫在空气中。他解开西装领口的纽扣，露出浅蓝色的真丝衬衫，热情地招呼道：“快坐快坐，这次可得好好听听你们的新想法！” 小祝立刻凑上前，夸张地吸了吸鼻子：“孙经理这茶泡得，老远就闻着香！不愧是花园酒店的掌舵人，连泡茶都这么讲究！” 说着，一屁股坐在离白鹤最近的位置，身体前倾，满脸讨好。
陈默和赵修伟对视一眼，将装着预算方案和深化设计图纸的牛皮纸袋放在桌上。图纸边缘被汗水浸得有些发软，却依旧工整地标注着各种数据和说明。陈默推了推眼镜，目光坚定地看向白鹤和孙明刚：“白总、孙经理，经过这段时间的核算，我们的预算方案已经完成，设计方案也根据上次的意见做了优化。”
赵修伟憨厚地笑着，粗糙的手掌按在图纸上，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墙面吸音岩板我们找了更合适的供应商，价格降了些，但质量绝对没打折扣。灯光线路的铺设也重新规划过，能节省不少材料。”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紧张，眼神时不时瞥向白鹤，生怕对方不满意。
小祝连忙拍手，嘴里还不忘吹嘘：“哥和小赵这半个月，天天熬夜算数据、改图纸，头发都掉了一大把！这方案，那是精益求精，绝对让两位老板满意！”
白鹤拿起预算表，纤细的手指快速划过密密麻麻的数字，原本轻松的笑容渐渐凝固。她的眉头越皱越紧，最后 “啪” 地一声将表格拍在桌上，翡翠耳钉随着动作剧烈晃动：“陈默，这预算比我预期的高太多了！整整超出了 15%，这不是开玩笑吗？” 她的语气中带着明显的不满，眼神直直地盯着陈默，像是要从他脸上找出答案。
孙明刚也放下茶杯，脸色阴沉，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陈默，我们很欣赏你们的才华，但做生意讲究的是成本控制。这么高的预算，我们实在难以接受。”
陈默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保持冷静，他的喉结上下滚动：“白总、孙经理，我们已经尽力压缩成本。就拿隔音工程来说，采用的是三层复合隔音材料，虽然成本高，但效果能达到行业顶尖水平，这是为了保证酒店的品质。” 他拿起图纸，指着相关部分，声音不自觉地提高。
赵修伟也着急地补充道，脸上冒出细密的汗珠：“是啊白总，材料都是选的性价比最高的。要是再降低标准，质量真的没法保证，以后出了问题，对酒店的声誉也有影响啊！”
小祝见气氛紧张，连忙打圆场，嬉皮笑脸地说：“白总、孙经理消消气！我看啊，肯定有商量的余地！咱都是自己人，有话好好说！” 他一边说，一边给白鹤和孙明刚添茶。
然而，白鹤根本不买账，她站起身，双手抱胸，来回踱步：“陈默，我知道你们想做好项目，但酒店的资金有限。要不这样，你们包工不包料，我自己采购材料，这样既能保证质量，又能控制成本。”
“白总，这不行！” 陈默也站了起来，情绪有些激动，“包工不包料会产生很多问题。材料质量参差不齐，施工过程中一旦出现材料不匹配，整个工程都会受影响，工期也得延误！” 他的额头青筋暴起，眼神中满是焦虑。
孙明刚猛地一拍桌子，茶杯里的茶水溅了出来：“延误工期？那你们的高预算就能按时完工？陈默，别太理想化了！” 会议室的气氛瞬间降到冰点，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小祝缩了缩脖子，悄悄往椅子里靠了靠，但还是硬着头皮说：“孙经理，哥也是为项目着想。不过白总的提议也有道理，咱们可以再商量商量……”
赵修伟急得满脸通红，结结巴巴地说：“白总，就算包工不包料，现场管理、协调施工队也需要费用，这成本也不能降得太狠啊……”
争吵持续了近一个小时，每个人都面红耳赤。最后，白鹤疲惫地坐回椅子上，揉着太阳穴：“这样吧，我给你们一笔设计费和工地现场管理费，具体数额我们再核算。陈默，你考虑一下，明天给我答复。” 她的语气中透着一丝无奈，眼神也黯淡了许多。
陈默咬了咬牙，点了点头：“好，白总，我明天一定给您答复。” 他的心里翻江倒海，一方面担心包工不包料会影响项目质量，另一方面又不想失去这个难得的机会。
见气氛缓和，白鹤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好了，不谈工作了。今天中午我订了酒店新推出的特色菜，咱们边吃边聊。”
餐厅里，精美的雕花铜盘上摆满了大盘鸡、馕包肉等新疆美食，香气四溢。但众人都没什么胃口，小祝也难得安静，机械地往嘴里扒拉着米饭。白鹤举起酒杯，强颜欢笑：“来，为我们的合作干一杯，希望以后还有机会一起共事。”
陈默和赵修伟举起酒杯，轻轻抿了一口，红酒的酸涩在口中蔓延。窗外的阳光依旧刺眼，陈默望着七道湾路上川流不息的车辆，心里盘算着该如何抉择。这一夜，注定无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