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则说了,正常情况金銮殿面圣后,人吏部那边就要安排上任了。
前三甲都有回乡祭祖的风俗,这一来一去都要有时间,不能耽误公差,这办宴肯定是越早越好,说是急事也不为过。
通情达理,进退有度。
始终保持着该有的体面。
可是,却是软的硬的全上了,甚至带着暗暗的威胁。
从来,叶微漾都承认,她笑里藏刀,最擅长用软刀子捅人。
背过身去的时候,叶微漾在心中念着,一,二。
还不到三的时候,就听着屋子里传来了国公的声音,“让她进来。”
右脚已经抬起,叶微漾慢慢的与左脚并排放下,而后转身,“叨扰父亲了。”
进去的手,还同下头的人客套了一句。
嘴角那一抹笑却是在说,瞧吧她想见的人始终是能见到的。
下头的人是个粗汉子,可是在这瞬间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少夫人可不是软柿子,往后说话做事定是要小心的。
有手段,便就能让下头的人产生敬畏之下。
儿媳妇进来,屋子里的门倒不用关上,国公端坐在桌案前,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从他跟前空空如也的桌案就能知道。
毕竟武将,也没那么多文书可批阅。
“父亲。”叶微漾收回视线,看破不说破。
国公没让她起身,只是冷笑一声,“你们在平城不是很威风的吗?直接让人家扬州知府下台,而今人家的儿子当上状元了,怎么现在才知道着急?”
果真如叶微漾猜想的那边,国公别人不见的原因,自然是因为已经知晓朝堂发生的一切。
这是故意拿乔。
叶微漾倒也不为难自己,这一路冻的厉害,本来腿就发麻,这跟国公行礼他这还不让起来,叶微漾哪里受的住?干脆自己做主就站了起来。
国公本来训话的声音的戛然而止,自个都气笑了,“叶氏,你要知道你不是我儿子!”
对于魏锲之,在家里嚣张国公虽然生气,可那毕竟是自己亲生的儿子,国公再生气也不会翻脸,可对待儿媳妇是不一样的,真的将国公惹急了,国公可是什么事都能做出来的。
叶微漾认同的点头,“父亲说的是,若非夫君相护,儿媳都不敢出现在您跟前,更枉论说话了。”
他既提起了魏锲之,那自己便水顺着他说的话说出便是了。
你也别吓唬自己,既然你顾及着魏锲之,当知道魏锲之的心思,你一样得顾及着叶微漾。
当然,叶微漾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并非是炫耀,而是无可奈何的提起魏锲之,省的激的国公心里上火。
她没留给国公时间考虑,仅接着又说道,“平城之事,还请父亲明鉴,母亲出头并非因为我娘家,而仅仅是因为我,是因为我是魏家的儿媳,是战烈之后!”
就算没有亲家的这层关系,武将遗骨受了委屈求在国公跟前,国公难道忍心不管了?
“若是父亲因为记恨儿媳,儿媳无话可说。”叶微漾声音里带着几分哽咽。
国公哼了一声,都说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世人皆以为是秀才委屈,他而今瞧着分明是兵委屈,这么大一鼎帽子扣下来,自己还敢说别的吗?
真是可惜了他生为女儿身,若是男子不去礼部可惜了,当去外头用三寸不烂金舌,抵过百万雄狮。
“父亲谬赞了,儿媳说的并无虚言,再则说了能坐上知府之位的人又岂会是泛泛之辈,若非本来就心虚,怎么可能甘愿受气,主动告老还乡?”不要说什么权势压人,权势压人不是这个样子的,甚至用不着他跑到平城去,就在扬州便将人收拾了。
这话同样不需要国公回答,“无论如何,魏家跟顾家是有仇的,顾霁怀无论是于公还于私都不能让他上来。”
叶微漾说的都是私心,至于于公这已经明摆的事了。
都没参加科举,你凭什么当新科状元?怎么想都没有这个道理。
“好话赖话都让你说了,我便是只能按照你的意思是去办了是吧?”国公心中依旧不忿。
叶微漾轻声叹息,“父亲这话言中了,您是一家之主,儿媳不过是在请求您的帮助。”
“一家之主?”国公陡然抬高了声音,“你们有谁将我当成一家之主了?”
没有人,所有人都能压自己一头。
儿子儿媳,甚至女儿,一个个都没省心的。
每次清晨起来,国公看着自己鬓边的白发,他一直不觉得自己老,坐在战马上他还是能以一敌十,可是不服老又不行,不然那白纷纷的是什么?
就是因为被家里人气的,一夜白发。
他的女儿,一个生不如死,另一个恩断义绝,剩下另一个软弱的,虽然国公嘴上说,不让她来,可是心里还是盼望着能回来看看自己。
不是为了妹妹姨娘,只是单纯的因为思念自己这个父亲。
儿子,一个因为公差无法与自己相聚,另一个却是因为护着孙氏与自己离心。
爱妻,与自己形同陌路,美妾居心叵测关在庄子里,余生不得相见。
到头来孤家寡人一个。
“你若将我当一家人,过年的时候你们凭什么全去了平城,你且问问世人问问祖宗,哪有出嫁妇抛下公爹回娘家过年的?”没人知道这个年他是怎么过的?
听着旁的人欢聚一堂,笑言灿烂,而他在除夕的时候哭了整整一夜。
明明该是子孙满堂的人家,竟活成了老光棍了。
听着国公的质问,叶微漾只是沉默不说话。
她心中自也委屈,你光看的见旁人怎么做了,你且看看自己,若非你做法绝情,你们少年原配夫妻,历经风雨走在一起,却到了如斯地步,怪得了谁?
你对孙氏变心,不是因为叶微漾才变的吧。
只是,今日求人不可能一点委屈不受,也不是要跟谁争长论短的。
国公愿意说那她听着便是。
国公因为激动眼睛通红,可在儿媳面前也不能过于的失态,赶紧用袖子擦了擦眼角。
“此事我已经通知下去了,不是为了你,是为了江山社稷。”国公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