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她这一生如此的短暂。
可是那又如何,她一介妇人也不算枉过此生。
她没有能力跟尚书大人复仇,可是却也给他添了堵。
她亦护了家人,没有受到牵连。
她这一生,也算是尽力而为了。
半夏张着嘴,想要说点什么,可是却发不出声音来。
身子轰然倒下,可是那睁开的双眼,却是说明她死不瞑目,死之前的那些话也不过是安慰自己罢了。
可惜,本能的反应还是觉得,满心都是遗憾。
她虽是女子,可却也有不屈之心,只恨老天不公,让奸人不能受责罚,更恨自己无能被旁人算计。
她甚至都不知道,此番离开,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若是知道自己的人生这般短暂,她临走的时候先毒死顾霁怀,虽不能撼动顾尚书分毫,可却也能让他来承受丧子之痛。
至于什么情情爱爱的,从来都不是自己在乎的。
只有顾霁怀那个傻子才会惦念。
叶微漾往后退了一步,看着半夏的尸体愣了一下神,而后被身后那熟悉的脚步声给换回了神。
魏锲之本来没打算出来的,只是突然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即便是知道周围都是自己的,叶微漾不会出事,可还是下意识的掀起马车的帘子。
便瞧见了之前的婢女,倒在血泊里的场面。
魏锲之的眼神微闪,从身后揽住了叶微漾,“走吧。”
话,不该问的自然不问。
只是抬手,让自己的人处理一下尸体。
一个婢女,尤其还是跟沈家藏起来的人在一处院子,怕是来路也不好查,趁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处理掉也不麻烦。
叶微漾由着魏锲之揽着自己,杀人灭口的事,她也是头一次做。总还是心里忍不住提着,可是有魏锲之在跟前,好像一下子就有了主心骨一样。
马车里头,她抱着暖炉好一会儿,才抬头看向魏锲之,“你,你不会觉得我心狠?”女子当是贤良淑德,柔情似水。
自己这般打打杀杀的,当不是魏锲之心中良妇。
魏锲之往后靠了靠,忍不住带着笑,“我就是做杀人的差事的,你这骂的是我?”
若杀人心狠,那自己叫什么?
战场之上,只有家国大义,谁会在乎对面的小兵是不是善良的人?
诚如叶微漾现在,总会有她的理由。
魏锲之相信,叶微漾不是滥杀无辜的人。而且,就他所听到的,那婢子怕也没安什么好心,若自己是小心眼的,她那些个话不得挑拨的他们夫妻不睦。
这是往小了说的,若是往大了说,在沈魏两家斗法的时候,任何一个不留神都有可能翻胜为败。
魏锲之倒是觉得,叶微漾此举才是真正能决断的。
若是拉拉扯扯的,反而才会坏事。
魏锲之上下打量叶微漾,“从前只觉得你有军师之才,而今看到倒有将军的气度。”
这扬州娇娇软软的姑娘,连骂人都像撒娇似的,没想到还敢杀人了,倒是让他觉另眼相待了。
叶微漾本来提着的心,在这一句句恭维之下,竟然慢慢的放松下来,“莫要哄我了,我不过在四方院中长大没有见识的寻常妇人,哪里有你说的这般好。”
魏锲之猛的往前倾了倾,炯炯有神的眼神印的全是叶微漾的模样,而后便是叶微漾错愕的眼神。
因为魏锲之突然拍了拍叶微漾的肩膀,“像你这种刚挑大梁的新兵蛋子爷见多了,撒开手干便是了,有什么事爷给你单着。”
将军也不是从出身就是将军的,他也是从白户千户干起来的,头一次管人或者重要的任务,谁都会紧张无措,都会怀疑自己。
这都是很正常的,无非需要个人一直相信他。
魏锲之还真的没少干这样的事,很是熟练的给叶微漾打气。
只是一欢喜这就忘了收敛力气,叶微漾疼的倒吸一口凉气,这人真是,各处都好就是有时候粗鲁的让人受不住。
“爷回去就给你抹药。”魏锲之恨恨的打了自己的手几下,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虽说这娇滴滴的姑娘性子没那么软,可是身子实在是软的厉害,床榻之上已经学会小心了,怎么这个时候给忘了。
只是怪罪完自己,魏锲之又想起刚刚叶微漾发出的声音来。只觉得浑身燥热,“爷出去透透气。”
叶微漾本来还生气的,一看魏锲之内疚的都不敢同自己待一块了,这就开始琢磨自己,是不是耐心太少了。
看魏锲之处处对自己体谅,怎么自己就不能这么做?
叶微漾思量着,想着该如何补偿他,这路程好像也比来的时候短了,很快便到了国公府外头。
不过魏锲之不是个记仇的,下马车的时候依旧是他抱着叶微漾下来。
只是叶微漾有些疑惑,怎么外头也没个主子等着,旁人也就算了,母亲该是惦记的很。
边想着边上台阶,这还没琢磨出事来呢,下头的人赶紧迎了上来,说是国公从宫里回来正等着魏锲之呢。
魏锲之倒是没当回事,等着便等着呗。
过了迎客墙,没想到这么冷的天国公竟然等在外头,孙氏穿着劲装坐在正厅。
“父亲母亲。”叶微漾跟魏锲之同时见礼。
国公嗯了一声,目光定定的看着魏锲之,“你太放肆了,这里是京城不是边关!”
说过多少次了,京城势力错综复杂,要三思而行,可他倒是好,上次没有追究,这次倒是变本加厉。
即便几次侥幸逃脱,可是国公这关也过不去。
闯沈家打沈家的人,脑子是一点没带是吧?
“儿子就是看不惯他!”魏锲之有什么说什么,反正他不后悔。
叶微漾拉了拉魏锲之的衣袖,“此事。”她看魏锲之还是抬着头,知道怕是不想说软话,便想着自己从中说和一下。
可是才开口,魏锲之就往前走了一步,将叶微漾挡的严严实实的,“父亲大人觉得儿子哪里有错?”
他是不该擅闯沈家,还是不教训那个人?
或者说,若是觉得他不适合在京城,那就留在边关便是了。
他很是愿意在兄长跟前当个先锋官,也省得在京城畏手畏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