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椒的灵台修不好,在申无庸看来,就是她想不通的缘故。
嘴上说的再狠再明白,可她心里根本不接受这样的自己,连自己到底想做什么都弄不清,这样肯定是不行的。
不过这种事,别人说的再多,看的再明白也没用。
靠三言两语就想改变一个人的想法,那是痴人说梦呢,多少高僧大儒都做不到的事情,申无庸自然也不行,再说他这些话也起不到振聋发聩的效果。
归根结底还是要申椒自己想的通。
申椒:……
申椒什么也没想,她从灵台里放了些水出来洗手,把黏糊糊的手弄干净了,然后悄默声的扯过申无庸的斗篷擦了擦上头的水,再将光秃秃的糖葫芦棍子塞进他手里。
指着天边生硬的说起别的事:“你看,月亮出来了。”
申无庸点点头:“……嗯,真想把你扔上去。”
“那也不错,”申椒说,“有人跟我说,水里的月亮通着天上的月,跳着跳着,就能上天,可他试了很久都没成,你要是能直接把我扔上去,他会嫉妒死的。”
申椒说的是阿珠,他曾给申椒讲过这样一个故事,具体说了什么她已经记不太清了,反正当时听起来纯粹是在胡说八道。
申无庸看了她一眼:“姐姐想念以前的好朋友了?”
“好朋友?他可不是我的朋友,更说不上好,”申椒有点怅然道,“我好像从没有过真正的朋友……”
无论是谷里的师兄弟姐妹还是一起做过活的人,都算不得真正的朋友。
就算偶尔很可靠,也掺杂了许多权衡利弊的复杂情感。
像是沈老板和王娘子那样,只是因为在一起高兴,才在一起玩的朋友,她好像从没有过……
哦,也不是!
“南茂有个小女孩,如果我留在了那里,或许她会成为我的朋友,可她连我到底叫什么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申椒还是挺喜欢跟着云雀四处乱跑的,要是自己还是小时候就好了,她们两个做朋友就刚刚好。
她看向申无庸:“你呢?你有好朋友嘛?”
申无庸瞥了她一眼:“很小的时候有过,现在……只有姐姐了。”
往事不可追,未来也没什么可期的,这是他们这种人的悲哀。
“起风了,”申无庸提醒道,“回去吧,明日要去陪爹娘练功。”
申椒光是听听这句话,就十分难过了。
“咱们也不是真正的朋友,朋友才不会拉着对方做这种事。”
也不会拉着对方做颠鸾倒凤的事。
申椒和申无庸的关系,放到哪里都挺奇怪的,更奇怪的是,申椒居然……慢慢的习惯了,这破地方有千般不好,可有一点好处是——她可以做自己。
不用费心费力的去讨好什么人,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偶尔还会试着杀掉申无庸,只不过从没成功过……
或许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申椒试图这么想,可她很清楚,战事早晚要来的,申枸和屈柔的野心和他们的功力一样,日益上涨。
直到三年后,天雷落下来。
他们的神功大成,申无庸也整装待发了,这次申椒要跟着一起去。
薛阿娘带着她变成器物的‘孩子们’留守涌城。
申枸和屈柔不太在意这里能否守住,在他们眼里自己才是最重要,所以他们毫不客气的带走了大半兵力,浩浩荡荡的,朝着通财山庄去了。
理由还挺可笑的,他们说以前那位涌城城主对他们有知遇之恩,却死在了通财山庄,这个仇不能不报。
多有‘义气’,死因他们是一点儿都不提。
申无庸安慰似的跟她说:“姐姐不必太过担心,薛无量已经死了,如今通财山庄是洛夫人和二公子做主,你的那位十七公子人在北境,赶不回来,不会有事的。”
申椒没回答,她说:“好像有魔教的人。”
“自然有,咱们又不是什么好东西,能拉到的盟友可不多,”
申无庸笑道,
“姐姐只看到了他们,怎么不提自己的同门?”
申椒:……
回生谷眼熟的弟子服落在眼中分在醒目。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你们给谷主开了什么价钱?”
“没什么,就是许他裂土封王,”申无庸说,“姐姐不知道,那个笑面虎的生意这几年可不好做,说是一落千丈也不为过了,如今用生祭的少了,各处买卖奴隶的规矩也变多了,他自然想要当家做主,不然真变成悬壶堂那样只收诊费,跟要他的命有什么分别。”
申椒这些年人在涌城,可心从来不在,所以连眼前的事也不打听,但凡她多问几句,也不至于连同盟是谁都不知道。
她朝着后头看了看,似乎还有些异族人的身影。
“拱火的还真不少。”申椒轻声道。
申无庸:“有好处的事谁不想掺和一脚。”
这些人只是现在可靠,谁知道今后如何。
“姐姐怎么又不高兴了?”申无庸笑道,“我要是你就开心些,别只顾着看眼前那一时得失,天下大势,分久必合,合久必分,想不打仗,想太太平平的,那就得统一起来,皇帝谁做不是做,只有爹娘登上了帝位,他们自然会对百姓好。”
这会儿是崽卖爷田心不疼,反正都不是自己的,可劲儿糟蹋也没什么。
申椒还以为这一路过去会生灵涂炭呢。
谁知道申枸屈柔还挺通人性,对百姓还算不错,不说是秋毫无犯,也比许多乱军要好了,缺钱也是捡着大户杀。
看得出,他们这是真想当皇帝,地盘民心全都要。
申无庸说:“这得感谢那些‘玩家’,要不是提起未来时,那些人的反应不太对,爹娘也不想这么客气。”
对百姓好,就得苦自己,申枸和屈柔的脾气是一日坏过一日,战事顺不顺利且不说,就他们抄家那架势,像是恨不得能从那些大户的骨头缝里刮出二两金箔来,既要安抚百姓,还得奖赏下属。
都说好人难做,这会儿他们的体会别提多深刻了。
申椒对这事儿有些好奇:“未来?你们的未来什么样?”
“不知道,”申无庸说,“那些人不能跟我们说这些,若是姐姐去问或许好些,不过看那神情,爹娘应该是成了,只是没有计划中的那么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