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苏苏注意到了陆多喜的沉默和疏远。
老五向来跟她最亲,在陆家人都瞧不起她,想踹掉她的时候,也只有老五会站在她身边。
其他孩子都吃上了,老五怎么能没得吃?
她拿起一块包装最漂亮的糖果,笑着走过去,柔声问:“多喜,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陆多喜心里恶心透了,但脸上却挤出甜甜的笑容,张开小手扑过去抱住杨苏苏的腿,声音软糯:“苏苏娘我好想你呀,你终于回来了!”
她软呼呼的样子,冷不丁扑过去,叫人软了心肠。
杨苏苏被这小丫头一抱一哄,心里那点疑虑瞬间散了,弯腰把她抱起来,亲昵地蹭蹭她的脸蛋:“哎呦,我的乖多喜,娘也想死你了!”
五个孩子,只有多喜才是真正的小棉袄。
旁边的田小菊见状,赶紧对另外四个还在翻腾三角布兜子的陆家其他几个孩子说:“看看,看看你们妹妹多懂事,多会来事儿,你们都跟多喜学学,就知道吃,一点正事儿都不干。”
四个孩子嘴里塞得鼓鼓囊囊,含糊地应着,眼睛却还盯着那些好吃的。
一家人趁着天色还没完全黑透,闹哄哄地进了屋。
陆多米、陆多乐几个迫不及待地把杨苏苏带回来的行李剩下包裹全打开,看到里面除了肉蛋,还有江米条、动物饼干、山楂片这些平时难得一见的好吃的,顿时欢呼起来,抢作一团,吃得满嘴渣子,开心得不得了。
陆仙娥原本在厨房扒灰,听到动静也闻讯赶了过来。
一进屋,她眼睛就直勾勾地盯上了那块肥瘦相间的猪肉,更让她眼热的是旁边那个白色塑料桶里装着的清水!
现在生产队井水紧张,就因为姜晚晴挖的井不让他们用了,他们一家吃水难死了!
这桶水,足足五升呢!
够吃好长时间了。
陆仙娥瞬间觉得腰杆子都挺直了,脸上堆满了笑,凑到杨苏苏跟前,语气夸张地奉承:“哎呦喂,还得是我新嫂子,就是有本事。人长得跟天仙似的,心肠还好,看看这肉,看看这水,咱们大队里现在谁家能有这条件?”
她说着,故意拉长了声调,开始踩一捧一:
“可比那个黑心肝的姜晚晴强到天上去了,她算个什么玩意儿?对自己亲生的孩子都那么狠心。”
“你们走了这些天,她管过孩子一顿饱饭吗?没有!还不是我挖点烂野菜糊弄?孩子们今天喝的水,还是我昨晚上偷偷去大队部井边蹭了点,差点让那看门的狗给咬了,吓死我了!”
她越说越来劲,唾沫星子横飞:“要我说啊,苏苏嫂子你虽然不是孩子们亲妈,但比那亲妈还亲,心善,大方,孩子们跟着你,那是享福了!”
杨苏苏听着这些奉承,心里受用,但她也清楚陆仙娥是个什么货色。
她似笑非笑地瞥了陆仙娥一眼:“仙娥,你前几天在我骂我没能耐,说我还不如姜晚晴的,当时可不是这么说的啊。那话说的,可难听了。”
陆仙娥脸上笑容一僵,闪过一丝尴尬,但看着那肉和水,立刻又挤出更灿烂的笑,轻轻拍了自己嘴巴一下:“哎呦我的好嫂子~\"
\"那都是我猪油蒙了心,胡说八道!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我那时候不是急糊涂了嘛,以后我再敢浑说,您大耳刮子抽我!”
她赶紧转移话题,神秘兮兮地说:“对了,大哥,苏苏嫂子,你们刚回来可能不知道。刚才咱们生产队的大喇叭响了,冯建设通知,明天有重要事情宣布,让全体社员都去大队部呢!神神秘秘的,也不知道要搞啥名堂。”
陆政然眉头微蹙,他的腿不舒服,找了个地方靠着,面色很颓然。
“能有啥大事,无非就是整水整吃的。”
他声音里透着一丝不耐烦,长途跋涉的疲惫让他对大队里这些鸡毛蒜皮提不起兴趣。
杨苏苏目光却在陆政然和陆仙娥之间打了个转。
她可不觉得是小事。
冯建设是个有点能力的人,小事根本不值得他用大喇叭嚷嚷得全村皆知。
而且他和姜晚晴关系不错。
她心里隐隐有种预感,这事,或许跟姜晚晴有关。
“会和姜晚晴有关吗?”
陆政然皱眉:“不会的,她能挖井,不代表她能带大家挖别的去。”
听到这名字他都烦得不行。
陆仙娥撇撇嘴,一脸不以为然:“哥,你一直在外面不知道,现在大队里早就不一样了。姜晚晴那个女人把老姜家搅和的天翻地覆……”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陆政然冷冷打断:“做饭去,别提她。”
一提到姜晚晴,屋子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几个正埋头吃着麻花和糖块的孩子动作都顿了顿,偷偷抬眼看大人的脸色。
屋里正闹哄哄的,谁也没注意到,被杨苏放下来的陆多喜,悄悄退到了角落里,
看着眼前这群人虚伪的嘴脸和哥哥姐姐们没心没肺的样子,小手紧紧攥成了拳头,眼里闪过一丝与她年龄不符的冰冷恨意和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