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以食为天,大唐的政策始终是以农为本。
庆修想要解放更多劳动力,首要就是从农业下手,比如改进农具。蒸汽机已经制造出来了,完全可以进一步改进农具。
不过,想要推广蒸汽农具,就需要大量生产蒸汽机,不然再怎么改进农具也是白搭。
改进后的农具百姓们用不起的话,根本没法解放劳动力。
兜兜转转,又回到锻造钢铁,制造蒸汽机上。
庆修拧了下眉,蒸汽机制造得慢,主要是锻造锰钢的速度太慢。况且钢铁既要供蒸汽机,又要供铁路,还有枪炮刀剑等武器的锻造,完全不够用。
看来,要先想办法将钢铁的产量提上去才行。
他记得用蒸汽机驱动的鼓风机,能够提高炼铁炉的温度,缩短冶炼时间,且能提升铁水的纯度。
再者,有了蒸汽机,也能制造出蒸汽动力驱动的轧钢机、锻造锤这些设备,不仅能提高冶炼锻造效率,还能锻造出更精良的锰钢。
庆修回府后,打算规划一下后续蒸汽工坊的锻造计划时,下面的人过来通报说:“高家的高士贤递来拜帖,说是明早前来拜访。”
“高士贤?”庆修一头雾水,“他来干什么?”
上回他和高士贤见面,对方拒绝了将地卖给他,两人虽然不算不欢而散,彼此维持了表面体面,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能称得上一句恶劣。
平时高士贤更是躲他都躲不及,好端端地怎么会上门拜访?
想到前日高士廉也突然找他,提议调配几款男士香,他怀疑道:“莫非,是高士廉看在香水的份上,特意让他兄长示好的?”
次日,高士贤早早便上门拜访。庆修开门见山问他前来何事。
高士贤干笑两声,拿出那块荒地的地契递了过去。
“庆国公,上次你不是想买这块地?我苦思冥想了许久,觉得这块地与其留在我手中荒废,不如给您发挥它的作用,造福大唐。”
今天下红雨了?
庆修看了眼外面的大晴天,又瞥了眼地契。
高士贤这苦思冥想的时间还真是久,从去年考虑到今年,忽然想通了?
他没接,“我不是说了,这地你爱卖给谁就卖给谁?八百钱拿下这块荒地,我没这个兴趣。”
“不用!不用八百钱!”高士贤后悔了,他想回去缝住当时自己的嘴。
非要争那一口气,现在可好?
士廉很可能是被他连累了,又在庆修这里落了话柄,现在上赶着将这块荒地送给庆修,也讨不着好。
只是谁能想到,有天士廉竟然会向庆修低头?他这个当兄长的,没能帮到弟弟就算了,总不能拖累弟弟吧?
他将地契往庆修方向递了递,“这是草民送与庆国公的,还请庆国公收下。”
庆修依然没收,他有些纳闷地问:“你这是受到什么刺激了?之前不愿意卖,如今却愿意送?”
该不会是听信了街头巷尾那些流言蜚语,误以为高士贤真的向他折下了傲骨吧?
高士贤差点没能绷住脸,得了便宜还卖乖,地契都送你了,怎么还在这里拿乔?
他心里再不忿,这会也不敢随意顶嘴,他担心士廉如今处境不好,万一再惹怒庆修,此前士廉忍受的屈辱,向庆修低的头便白低头了。
高士贤挤出笑容,“庆国公误会了,之前是草民没想明白,庆国公来找草民时,草民就直接按照原定的价格报给了你。”
“最近草民受了启发,幡然醒悟,庆国公问我要这片荒地,必然是有要事需要在此处办,而庆国公所做的桩桩件件,皆有益于大唐。”
“草民怎能不助庆国公一臂之力!?”
高士贤拔高音调,义正言辞地道。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堂,但庆修不吃这套。
他扫了眼地契,给侍立在旁的下人使了个眼色。下人会意,上前笑呵呵地接过高士贤手里地契。
庆修是不吃这套,但高士贤将地送上门了,他为什么不要?
他淡淡笑道:“那便多谢了。”
高士贤如坐针毡地在庆国公府坐了小半个时辰,后面几乎全程尬聊。
聊到后面,庆修也不想和对方废话,“你还有没有别的事?”
“没有了没有了,草民不打扰庆国公了,这就走。”高士贤长松一口气,忙不迭地告辞离开。
他走之后,庆修命人将地契收好。
“老爷,这份地契……咱们不用吗?”
“不急,日后再用便是,反正地在我们手中。”
庆修没打算现在对石油动手,科技树要按部就班点亮,不能一下子越过太多,尤其是后世近现代科技发展本就异常快速。
先让大唐步入蒸汽时代再说。
……
庆修在长安大肆修建铁路,捣鼓香水时,薛仁贵亦率军向西域西部尚未臣服大唐的国家进发。
在抵达安息国前,唐军一路下来异常顺利。
可能是因为此前受到阿拉伯控制,许多小国对于控制他们的人从阿拉伯变成大唐,没有太大意见。
它们甚至对大唐更为害怕,唐军兵临城下后,薛仁贵不用叫阵,就有小国的国君巴巴地在城池前守着。
一见到唐军抵达,立刻低头臣服。
偶尔遇到不愿意的,打上几场,对方意识到大唐征服西域的决心后,;立马变得乖顺。
薛仁贵没有特意派兵驻守这些西域小国,而是取了他们愿意当大唐附属国,向大唐臣服的国书后,就率军继续西进。
他也不怕这些西域小国会联合起来,给他们一个前后夹击。
唐军的枪炮已经吓破了他们的胆,哪怕联手击败了他这支军队又如何?泱泱大唐又不是只有薛仁贵率领的这支军队。
除非他们有把握应对大唐怒火,否则绝对不敢做这种背刺的事。
所以,唐军西进之路,前期顺利得不可思议。
程处默他们做好了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的准备。
他们想象中,自己可能还会经历攻城或攻下城池后,守城困难,遭遇被夹击、被设局等等情况,然后他们众将士死战不退,悲壮慷慨,最后再被及时赶到的援军所救。
结果,上了战场后,打仗的机会少不说,终于遇到零星两三个西域国家不甘心直接臣服,与唐军开战。
兴冲冲杀入战场,浴血奋战不到一个时辰,对面投降了。
程处默众人:“……”
程处默用力抹了把脸,喃喃道:“这和我想象中的不一样。”
如果他们要上的战场是这个样子,出发前他们拼命做心理建设,害怕这担心那的,岂不是成了笑话?
“最难啃的骨头还没有啃下,打安息国,哦,庆国公说它现在叫萨珊波斯了,等打萨珊波斯,有机会实现你的愿望。”
“别!”郁闷归郁闷,程处默也不是真的想经历这么悲壮的时刻,他主动岔开话题,拉着秦怀玉的手往城里走。
“走走走!先把事情办了再说,薛将军说了,我们务必要尽快将大月氏王子接到军中,以免耽误了庆国公此前制定的计划。”
昨日,庆国公留在西域这边配合他们拿下萨珊波斯的人,往军营递了消息,说是已经找到了曾经被萨珊波斯吞并的贵霜帝国的君主一脉,也就是大月氏的王子,让他们尽快来接人。
大军刚抵达大宛国周边,对方约见的接人地点是大宛国的一座边境小城,距离很近,当日就可以往返。
薛仁贵便让程处默和秦怀玉二人,前去将大月氏王子接到军中,避免被萨珊波斯发现,先一步解决了大月氏王子。
程处默和秦怀玉两人乔装打扮,给自己贴了大胡子。
此时,他们看上去就是两个络腮大汉。
程处默别出心裁地在鼻子旁边粘了颗痣,保证亲妈来了都认不出他来。
他们进城后,直奔约好的地点。
程处默悄悄地环顾一圈四周,没发现有符合目标的人,他皱眉问:“这这里吧?”
“没错。”秦怀玉肯定道:“信上说的是当铺前,我打听过了,这座边境小城只有一间当铺。”
不过,他也没有找到人,猜测道:“可能是还没来?我们别干站着了,太引人注目。”
秦怀玉说着,和程处默随意挑了个卖各种小饰品小摆件的摊子。假装对这些小玩意感兴趣,逛了起来。
逛着逛着,二人还真来了点兴趣。这里东西没有大唐的精美,但胜在独特,饱具异域风情
“诶?那东西还挺不错。”程处默看见了一匹玉制的汗血宝马,足有小臂大,雕刻精美,栩栩如生,看着就威风凛凛。
他顿时喜欢上了,伸手去拿。
正巧,另一只手也伸了过来。
对方先握住了马头,程处默慢了一步,握住了马尾。两人同时用力,又同时愣住。
程处默是惊讶,握住马头的青年打理得虽然仍算得体,但衣服洗得发白,瘦得像根竹竿,一看就是没什么钱的穷苦百姓。
这匹汗血宝马玉摆件,小臂大小的整块玉,价格可不便宜!
对他们这些勋贵子弟来说只是小意思,对普通人来说,可能是十年的花费!
对面青年则是被吓的。
他抬头发现有个长得高大壮实的络腮大汉站他旁边,还要和他抢这个玉摆件!
青年吓得脸色发白,急忙松开手,还倒退数步,唯唯诺诺地道:“那个,我,我不要了,你买吧。”
说着,青年缩了缩脖子,看都不敢看程处默,转头就想走。
这也太包子了吧?
青年识趣将玉摆件让给他,程处默自然高兴,可他还没开口,对方就吓破了胆似的,迫不及待地想走。
程处默纳闷,他乔装打扮得有这么吓人吗?
他刚想问秦怀玉,余光瞥见跟在青年身旁的人,眼神骤然顿住。
不对劲!
这青年看上去就是普通百姓,家境贫寒,这样的人看中如此大的玉摆件本就奇怪。
而青年身边跟着的那个人,衣着看上去比青年更好,且抱着刀,身有煞气,是见过血的人。
程处默原本以为那个人只是恰好也看中了小摊的什么东西,所以才会站在青年旁边,现在看来,他们是一伙的。
可这组合,未免过于奇怪了。
“那青年该不会是被人劫持了吧?”秦怀玉也发现了不对劲,“他看起来神色惊惶不安的。”
真的很像是被人劫持,又慑于绑匪威胁,不敢出声求饶,被绑匪盯得惶惶不安啊!
程处默不是喜欢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人,但是他在军营里幡然醒悟,决心奋发图强后,整个人热血沸腾,迫切想要干一番事业。
看见有人遇险被劫持,他热血上头,出言喝道:“站住!”
话罢,不等青年和跟在青年身边的那名刀客反应,三步并作两步冲上前,拽着青年往后扯。
秦怀玉随意安慰了两句受惊的青年,“不用担心,这个劫持你的绑匪交给我们就可以了。”
“啊?”青年茫然地看着他们,有些反应不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
在程处默将青年往后扯时,那名刀客眼神一厉,“锵”的拔刀而出,砍向程处默。
“你他娘的,老子话还没说两句就动手,你这绑匪真够嚣张!”
程处默呸了声,悍然拔刀冲了上去!
刀客迷惑地看了眼程处默,又瞥了眼被秦怀玉护着的青年,只觉得莫名其妙。
“什么绑匪,你们想做什么?谁派你们来的?”
“哈哈哈!被抓现行还不承认?”程处默嘴欠道:“我是你爹,你爷爷派来的!”
两人乒乒乓乓打成一团。
四周的大宛国百姓吓得四散而逃,自从被屠城后,大宛城后来的百姓们,胆子小得可怜,像这种热闹根本不敢凑。
没一会,周围百姓跑光了,只剩下他们四个和……摊主?
“等等!我没有被他绑架!他,他是我护卫!”
青年终于反应过来,想要上前阻拦程处默,见他们刀光剑影的,又怕自己被误伤,只能急得团团转。
“什么护卫,你看看你穿的这身衣服,哪里是能请得起护卫的人。行了,不用担心,我们既然救你,就会送佛送到西。”
秦怀玉摆摆手,没理会青年。刚刚这小子看一眼程处默都能被吓得落荒而逃,十有八九是害怕那个绑匪。
倘若他们不是绑匪和被劫持者关系,也明显不对劲,将人扣下来准没错。
他将注意力放在了懵逼地看着他们,始终没有走的摊主身上。
“大家都走光了,你怎么还不走?”
“我呸!”摊主从下面抄出大刀,“走?我先把你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