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毅眉头紧锁。
一桌酒肉？如今粮食短缺，米面都极其难得，何谈酒肉？
赵毅叹了口气，看来今天要救这个女子是很难了。
他看向老鸨，语气冰冷：“杨妈妈，虽然我今天没带酒肉，但这两个烧饼，权当是我给这位姑娘的粮食，您能不能行个方便？”
老鸨本想拒绝，可上下打量了一番赵毅，总觉得他不简单，只能点了点头，“公子想给她食物，当然可以，不过给完之后，请回到雅座，不要再生事！”
赵毅走到墙角蹲下，把两个烧饼递给还在瑟缩的女子，“吃点吧。”
女子抬头，看了看赵毅，又看看他手里的饼子，眼神空洞。
“吃点吧，吃了才有力气。”赵毅放低声音劝说。
女子嘴唇动了动，“没用……死了……死了就解脱了……”
赵毅心里一沉。
他突然发觉现在的自己似乎无能为力。
他叹口气，把饼子放在女子身边，站起身朝武靖招手，“我们走。”
两人走到厅堂角落，找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
今天他们可是来打探消息的，不能把事情闹大。
厅堂里还是歌舞升平。
赵毅环顾四周，想找一个能打听到消息的对象。
隔壁桌一个穿着华贵的公子引起赵毅注意。
那公子二十岁左右，油头粉面，一身绸缎，手指上还戴了好几个玉扳指。
他身边围着一群莺莺燕燕，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小红，今天你的小嘴真甜，来，炳哥赏你一块肉干。”
“小兰，你这小曲唱得不错，也给你一块！”
“小莲，别吃醋嘛，都有都有，今天哥哥心情好，个个有赏！”
赵毅惊掉了下巴。
如今上谷郡粮食短缺，连普通的米面都难以寻找，这人居然拿肉干做赏赐？
指定有问题！
他心头一动，端起酒杯走到那贵公子跟前，“这位公子，在下见你气度不凡，出手阔绰，实在佩服，敬你一杯。”
那公子正被女子们捧得飘飘然，见有人敬酒，抬头扫了一眼。
见赵毅穿着普通，眼神里闪过不屑。
可他今天心情好，端起酒杯，敷衍地跟赵毅碰了下，仰头喝干，“你是干什么的？”
赵毅依旧笑呵呵：“在下是客商，四处走动，卖些茶叶丝绸。”
“客商？”贵公子更轻蔑了，“看你穿得寒酸，能是什么大生意？想必是小打小闹罢了。”
“公子说的是，在下家道中落，勉强糊口。不过，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观公子气度，定非寻常人，敢问公子大名？”
几句恭维让贵公子有点飘飘然了，“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周炳是也！家父户部侍郎周显忠！”
赵毅心头一动，面上不露声色，“原来是周公子！失敬失敬！周公子名门出身，果然气度不凡！不知公子为何在这北境荒地？”
“本公子乃上谷郡郡守！”周炳得意洋洋。
上谷郡郡守竟然是他！赵毅大吃一惊！
他心中对此人更加鄙夷，嘴上却不忘吹捧。
“周公子年纪轻轻就能当上郡守，必定才识过人，日后前途无可限量！”
周炳得意忘形，搂着身边女子哈哈大笑：“那是自然！本公子是谁？岂是庸碌之辈可比？”
他一挥手，又拿出一袋肉干丢给身边女子，“赏你们的！都给本公子好好伺候着！”
女子们欢呼雀跃地抢肉干。
赵毅竖起大拇指，“周公子真豪爽！不知这肉干从何而来？上谷郡粮食难寻，公子竟有这么多肉干，真让人羡慕。”
周炳早已酩酊大醉，摆了摆手，“这算什么？本公子府里好东西多着呢，粮食肉食，堆积如山，根本吃不完！”
“哦？是吗？”赵毅心头一动，“难不成周大人立了大功，这都是朝廷的赏赐？”
周炳神秘兮兮地凑近赵毅耳边，压低了声音，“告诉你也无妨。这些粮食的确是朝廷发下来的，可不是赏赐，而是军饷！”
赵毅心里不由得翻起惊涛骇浪。
难怪北境军营中各部都因为缺粮饿得发慌，查军粮的账目又对不上！
原来全让这小子暗中扣下了！
可一个小小郡守，怎么敢克扣军饷？背后肯定还有大鱼！
他不动声色，向周炳敬酒，同时给武靖使了一个眼色。
“这怎么可能？军饷应该发到北境的将士手上吧？”
周炳将杯中浊酒一饮而尽，又摸了摸身旁女子的小手。“哈哈哈！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军饷嘛，朝廷每年都拨，至于拨多少，拨给谁，还不是我们说了算？我爹可是户部侍郎，跟兵部尚书刘大人也熟，我想拿多少，只是一句话的事，至于那些什么北境将士？管他们干什么？老子快活就行！”
赵毅双拳攥得很紧，“周公子拿军饷只为了寻欢作乐？”
“不然呢？反正北蛮那边不可能打胜仗，与其养那群酒囊饭袋，倒不如让我养美人，喝花酒！再说，等到不打仗了，这些军饷又能卖一个好价钱不是？”
武靖此时已经确认完毕，附在赵毅耳边低语。
“殿下，据末将观察，这狗官手中的，确是我北境将士粮饷，不会有假！”
“卖个好价钱？”赵毅朝武靖挥了挥手，却接上了周炳的话。
“那不知周大人，现在这军饷还卖不卖？”
周炳眼神一亮。
喝个花酒都能有生意上门？看来这小子富得流油啊！
“那是自然！你给一两银子，我就给你一块肉！”
赵毅心中不由得暗骂。
狗官真黑心，一块肉若在平日，最多两三百文钱，他一出价就是一两？
这简直是抢钱啊！
心中这样想，他的脸上却露出惊喜的神色。
“此话当真？在下正愁没有粮食，公子方才也看到，我无法替那姑娘赎身！”
周炳一听，露出猥琐的笑容。
“原来是为了这个！正所谓人不风流枉少年，本公子明白，既然如此，本公子便如你所愿！你出个价吧！”
赵毅喜上眉梢。
鱼儿咬钩了！
他面露难色，似乎在纠结，好一会才报出价格。
“五两一袋！今日能认识周兄，也算有缘，总不能让周兄做亏本生意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