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有!”
秦雪第一反应大声否认。
她虽锦衣玉食长大,可到底是商户女,又初来京城,连遇事起码的规矩都没有。
这个时候,她本该立即跪到皇后面前,可她只起身退离禁军。
“我是给陈公公送了羹汤,根本没有给陛下送。”
她被禁军口中的弑君吓坏了,大脑完全转不动,不知道送给陈伴君的汤,怎么被皇帝吃了。
只能本能狡辩。
就在她心慌意乱时,听得皇后急切问道,“陛下如何了?”
跟在禁军后头过来的雷策道,“回娘娘,陛下还昏迷着,好在发现的及时,无性命之忧,但龙体受损,需得好生休养。”
皇后闻言,这才捂着心口稍稍松了口气,旋即眉目森寒地看向秦雪。
“你好大的胆子,雷策,给本宫严审,就在这审,本宫倒要看看一介商女究竟多大的本事,竟敢对天子下手。”
谢世子在皇庄牺牲后,指挥使的位置就空了出来,雷策被提了上去。
雷策没想到,自己刚上任指挥使,陛下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害,心头窝火的很。
得了皇后的令,哪里敢懈怠,武德司的衙差们便凶神恶煞的上前。
皇后忧心皇帝,带着苏女医先行离开。
天子被害,真相查明前,任何人不得离宫,命妇和家眷们纷纷自动站到两旁。
秦雪吓得连连后退。
“不要,不要抓我,我不要受刑。”
她最怕疼了。
可武德司衙差哪里会因她的话而手软,她被按在了地上。
一把明晃晃的刀悬在了她的手指上方,她还没反应过来,小指就与手掌分离。
疼的她嚎叫连连。
“如实交代,为何要害陛下,再有隐瞒,大刑伺候。”
雷策的声音冰寒彻骨,裹胁着浓浓杀意。
只断一根手指,秦雪觉得已经疼的没了命了,听说还有大刑,忙道,“我不想嫁太监,想讨好陈公公,让他放我出宫。
席上,听得旁边人说想将羹汤留给她的相公吃,我这才也给陈公公送了去。
我进宫后一直被看着,根本无处拿到毒药,那羹汤是席上的,我也不知为何到了陛下跟前。”
她痛的要死,但还有一丝理智,知道不能承认,否则就死定了。
可雷策身经百战,一听便知她没说实话,手起刀落,又是一根手指被斩断。
胆小的夫人小姐们,不是以帕遮眼,就是捂着心口,个个吓得要死。
萧氏也被吓坏了。
她四处找秦雪,等到开席好不容易看到秦雪,还没寻到机会与她说话,就见她离开,正欲也找机会离开,她又回来了。
李恒让她问问秦雪,那日在慈善堂究竟是怎么回事,还有苏洛清说的关于官员们的把柄又是怎么回事。
另外,李恒还有事问叶晚棠,可他的人根本接触不到叶晚棠,这才想着让秦雪笼络住陈伴君,再寻机会接触叶晚棠。
谁知她还没来得及接触秦雪,秦雪就出事了。
她隐隐知道秦家是李恒的人,若秦雪真做出弑君的事,只怕秦家全家都得跟着遭殃。
那岂不是坏了相爷的事,萧氏想赶紧给李恒报信,可禁军将整个凤仪宫都围住,她根本无法脱身。
只能静观其变。
坐在秦雪旁边的妇人也吓坏了,不等雷策问,自己就主动跪了出来。
“贱妾王氏蔡家妇见过指挥使大人,贱妾便是嫌犯口中想将羹汤留给夫君吃的那个。
当时贱妾感叹娘娘大方,不忍一个人独食好东西,才和婢女感叹了句。
贱妾也不知她竟听了去,真叫了宫人送食盒来,贱妾惶恐。”
雷策盯着那妇人,认出她是新上任的兵部侍郎的妻子。
苏家犯事,兵部侍郎一职便由蔡家人顶上。
这个蔡侍郎本是状元出身,因着大长公主的打压,被调去偏远县城做县令。
大长公主倒台后,蔡家慢慢起复,蔡县令也因功绩漂亮被陛下调回京城。
听闻他的妻子只是县城秀才之女,两人鹣鲽情深,跟着他清苦惯了,头回进京得了鱼翅燕窝羹,想留给丈夫,倒也说的过去。
雷策又问了她的婢女,事情的确如蔡夫人所言,雷策便让人起来了。
他的目光又看向秦雪。
秦雪也不知是被吓晕了,还是疼晕了。
一盆冷水泼下,她被迫醒来,“我没有弑君,我连陛下的面都不曾见过,更没毒杀陛下的理由和胆量。”
恰这时,苏落清急急过来,“雷指挥会,陛下所中之毒乃我近日研制,本是做解毒用。
今日我用兔子试验后,剩下的药被我藏在太医院杂屋,让药童看管。
刚刚我诊出陛下所中之毒,前往杂屋找药,那药已被人偷走。”
秦雪闻言瑟缩了下,她没想到那么快就查到了那药。
但没人能证明是她偷了药,她咬着牙强自镇定,却不想,没多久雷策便审出两人,那两人都证明看到秦雪鬼鬼祟祟往杂屋而去。
雷策眼中杀意迸发,“弑君乃诛九族的大罪,死到临头还嘴硬,来人,弹琵琶。”
怕秦雪不知道什么是弹琵琶,他还好心的解释,“所谓弹琵琶,便是将受刑者剥去上衣,四肢固定,用利刃在肋骨上来回划割,如同“弹奏”琵琶。受刑者会痛不欲生,往往百骨尽脱,汗如雨下……”
“不要,不要……”
他还没说完,秦雪就吓的失声尖叫,“我说,我说,是我偷的药,可我只是想毒死陈公公。
他死了,我就不用做他的妻,就可以出宫回江南了,那羹汤我是送给他吃的。”
她被雷策口中的诛九族吓到了,选择说实话,谋杀陈伴君她情有可原,说不得李相国能保住她的命。
突然,她灵光一闪,忙道,“是陈公公,是陈公公要害死陛下,定是他知道那羹汤有毒,要借我之手毒杀陛下。”
只要坐实陈伴君谋害天子,那她毒杀陈伴君就不算大罪了吧。
秦雪胡乱想着。
却听的皇后的声音响起,“你给陈伴君送去的食盒,与本宫命人给陛下送去的一样。
陈伴君得了食盒后,云王府传来云王绝食的消息,陛下忧心,便让陈伴君前往云王府看看情况。
食盒被留在御书房外,先前从未有人给陈伴君送食,小太监便以为所有食盒都是给陛下的。”
皇后沉了口气,“陛下这才误食,但于宫中下毒本就是大罪,误害陛下至龙体有损,更是罪同谋逆。
来人,将秦雪拿下,赐白绫,江南秦家夷三族。”
随着她话落,被人用软轿抬过来的皇帝,虚弱道,“雷策,朕命你亲自前往江南。”
这话等于认同皇后对秦家的判决。
秦雪吓的双眸赤红,“不是的,我没有谋逆……”
是王景硕提醒我杀陈伴君,是苏洛清研制的毒药,是陈伴君将羹汤给了陛下,和我没关系,不是我,是他们要害陛下。
可她后头的话根本没机会说完,就被人拖了下去。
等李恒得知消息时,朝廷发落秦家的急信已经发往江南驻军和江南州府。
他想再通知秦家,也晚了。
“混账,废物!”
李恒气的将书案上所有的东西扫落在地。
秦家可是他费心栽培了几十年的钱袋子,如今却白白替皇家做了嫁衣。
“如此愚蠢,她怎么敢毒杀陈伴君。”
便是他都不敢如此草率行事。
李时苓跪在地上,“您息怒,定是有人算计了秦雪,否则以她的本事怎么可能拿到毒药,还顺利下毒。”
宫里个个人精似的,秦雪又算不得聪明。
李恒若还想不到这是算计,他这相国也白当了。
这盘棋怕是从秦雪入京后就开始了,且执棋人就算不是皇帝,皇帝也参与其中。
否则,谁能指使的动陈伴君娶妻,谁又敢拿皇帝的身体做文章。
只他不确定,这件事是针对他,还是仅仅针对秦家。
国库缺钱,秦雪又屡次露财,很难不叫人心动,若皇帝只是惦记秦家的钱,说明还没疑心到他。
若是连他都疑上了,李恒用力捏了捏眉心。
“你不能再留在京城了,你父亲他们也得及时离开大渊。”
李时苓惊愕,“可我们能去哪里?还有湘云怎么办?”
他口中的湘云是他的亲妹妹,秦雪的母亲。
李恒不语。
湘云是秦家主母,是列在皇帝必杀名单上的人,想救何其难。
李时苓急了,“伯父,湘云是您唯一的侄女,您不能不救她啊。”
见李恒还是不语,他跪着上前,拉着他的衣襟,“伯父,整个皇朝就剩我们几个了,湘云他不能死啊,伯父,侄儿求您了,救救她吧。
父亲若知湘云出事,必定受不住打击的,他自小体弱,这些年一直在外与您配合,是您唯一的弟弟啊,伯父……”
他低声哭泣哀求,李恒想到打小相依为命的弟弟。
当年皇朝灭亡,他才几岁,带着牙牙学语的弟弟逃出来,这些年在大渊掩藏身份,活的小心翼翼。
而他能走到今日人上人的位置,少不得弟弟背后相助……
李恒闭了闭眼,最终开口,“你们尽快前往东梧,湘云的事我来想办法。”
再睁眼,他眼底迸发浓浓恨意,“慈善堂那边该动了。”
皇帝父子敢算计秦家,他便拿叶桢回敬皇家。
呵!
皇家未来儿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