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有中医坐堂的药房，门庭寂寥。
温柔进去的时候，百无聊赖的老医生正在打瞌睡。
这和当下中医的处境不无关系。
在外来医术为了抢占市场的冲击下，又有不少骗子和庸医败坏名声。
如今的中医只能用苟活来形容了。
被称作愚昧的封建糟粕。
还选择信赖中医的，大多不是思想老派信神拜佛的，就是受过中医医治，或者死马当活马医的。
这时候大家普遍对中医抱着怀疑的态度，哪怕诊费仅是一两块钱，都很少有人来。
不过其实在这些年的动荡中，古医书确实被损毁了很多，传承断代严重。
“爷爷，爷爷？”
温柔敲了敲桌子，老医生才抬起头：“小娃娃看病呐？哪里不舒服，来坐下。”
温柔笑笑：“不是，我有点东西，想问问药房收不收。”
说话间，她从书包里拿出来个小瓷罐。
“这是我家祖传的方子，这个药膏外伤和烫伤都可以涂抹，主要作用是修复皮肤，不会留下疤痕。”
修真界的东西，跟凡品自然不一样，哪怕是最低级的，功效也强不知道多少倍。
老医生愣了一下，随即笑开了。
他说话带着点口音。
“娃儿你莫跟老头我开玩笑了，是不是没有零花钱买糖了？爷爷跟你说，咱做人可不能胡闹，以后别这样了，来，爷爷给你三块钱，就当请你吃了。”
这年头物价低，三块钱已经很多了。
温柔：“......”
温柔：“我说的是真的。”
可能觉得她嫌少。
老医生又摸出五块钱，神色里还带着点犹豫，不过最终还是给她递过去。
“我家小孙女比你还小点呢，也喜欢吃糖，回回我都要给她买好多回去，小娃儿，但是这种撒谎的事可不能再做了，啊，赶紧买了糖回家去吧。”
温柔：“......”
她没接钱，而是把瓷罐子打开递到老医生面前，一股药材的香气扑面而来。
老医生脸上的表情顿住。
“嘶，还真是药材弄的？”
他终于把瓷罐接了过去，嗅了嗅味道。
“你家长呢？真有这种功效，怎么以前没拿出来，你要不是胡闹，快把家长叫过来，这么大事你个娃娃咋说了算。”
温柔低下头，神色黯淡：“爷爷，我妈妈出了意外，我现在实在没有亲人了，才把家里留下的东西拿出来卖。”
老医生神色微滞，心下这才信了几分。
如果这是这娃儿家里人弄好的，现在出了意外，她一个人没法生活了才拿来卖，那倒是说得通了。
但是......
老医生看着手里的药膏：“那你这是要在我这儿卖方子还是药膏，要是方子，如果效果是真的，老头子我肯定出不起价的。
如果是卖药膏，我倒是可以帮你放在这头卖，收你个一成的费用，但是你也看到了，我这儿现在生意也不好，能卖出去多少，我不敢给你打包票。”
“药膏，爷爷你如果你相信，可以先留点试试，下个月初一我再过来。”
温柔把盖子盖上。
这个小瓷罐里她装的不多，两三个人试用倒是刚好。
“那成，你还是这个点来行不？”
“好。”
等到温柔离开之后，老医生低着头，嗅了好一阵，也只从中分析出几种药材成份。
他不由感慨一声。
“哎，可惜师傅师兄们都不在了......”
当初他的医术是在道观里学的。
那时候他还小，战争爆发后，师傅师兄们都下山支援了。
后来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他和比他大一点的师兄两人留在道观相依为命，后来安稳下来了，师兄就一边教他一边在四方给人看病。
可惜十年动荡的时候，道观被火烧打杂，藏书被拿去烧火包面，师兄也不堪受辱自尽。
只有他还活着。
可惜他学医天赋不如师兄们，也就只能分辨出这么几味药材了。
如今开个药房，也没什么人来。
因为担心这药膏有问题，他晚上在院子里蹲了好一阵，才抓到了只老鼠，喂给老鼠吃了点，发现老鼠没有什么咽气的迹象。
而后他来到里间，用刀在手臂不容易沾水的位置划了个口子，抹上了药膏。
总要试试这药膏效果怎么样。
抹好药膏，用纱布缠上，老医生就睡觉去了。
......
第二天一早起来，老医生就发现伤口已经结痂了，看结痂的程度，还真有点快？
老医生的眼睛亮了。
没想到第三天起来更让他震惊。
他划出来的伤口虽然不是很深，但也不是两三天就能好的浅表伤口。
他看着手臂深吸一口气，又抹上了药膏。
等到发现伤口的疤掉了之后，浅粉的新肉颜色，他又抹了两天。
直到看见恢复如初的手臂。
他要不是不知道温柔的住处，他现在就要去找她问问！
看着瓷罐里还剩下的一些药膏。
他连忙站起来，找到一条街的老鲁。
“哎老鲁啊，你屋头芳芳脸上小时候烫这个疤不是没法吗？要不你试试这个？”
“你弄的啥子，哎哟还有点药香嗦，你找到啥老方子咯？我先跟你说，这擦不好我不给钱哦！”
“要得！”
......
这天，老医生的医馆门口围了好些人。
老医生：“这......搞啥嘞？”
老鲁带着小芳站在门口：“你看我屋芳芳！她脸好了！哎呀，我愁了这么多年啊，就怕这娃儿嫁不出去，以后我们老了，她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咋个办嘛，哎哟，终于好了啊！”
老医生看过去。
穿着浅色衬衣，梳着两个麻花辫的年轻女孩开心得合不拢嘴，脸上曾经的疤痕不见，皮肤光洁。
“黄爷爷，谢谢你的药哦，我还以为我这辈子都这样了！”
边上的街坊也是因为看着芳芳脸好了，好奇来看热闹的。
“哎呀芳芳这个脸我们看这么多年了，黄老头你现在可以嘛！”
“就是，哎呀，黄老头你现在这个都医得好了，那是不是我这老毛病也能给我看看？”
老医生黄老头连忙摆摆手：“你先别急着夸我，我这里也只有药膏，那方子不是我的，不过人家屋里头是祖传的，肯定还要其他方子，我们还在商量，八字还没一撇，莫急，莫急！”
人家药那么好，也不是只能放到他这里卖。
还是得等人来了问问。
他现在拿出去给芳芳用，也是为了先把这个风声放出去，以后好卖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