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点三十多分，深夜。
坐在椅子上身体靠着椅背的易禾看了一眼手表，然后偏头对身边的白领丽人低语几句。白领丽人原本认真听歌的表情立刻变化，露出灿烂笑容的同时点了点头。
两人随即起身，拿着随身物品向音乐餐厅门口走去。
等到两人出门，林栋也立即起身跟上。
不过他没有跟的太紧。
此时江边的道路上没什么人，跟的稍微近一点就可能被发现。易禾有极强的反侦查能力，会不会反跟踪不确定，但林栋不敢冒险。
这是个抓现行的好机会，如果错过，让易禾逃脱的话，她很有可能会潜水。
那样，再想找到她的疏漏，抓住她的尾巴就更难了。
上车继续跟踪。
宝马x3一路行驶，很快上了主路，由南向北行驶至军工路立交桥后，改向东，经过隧道过江进入浦东新区，再继续向前过长江隧道抵达长兴岛后，在路口拐上金岸路向西南行驶。
几分钟后，汽车左转进入小路，路口有家关着门的废品收购站。
又往前开了几十米后，才在路边停下。
在后方关闭车灯跟踪的林栋见信号停下不动，便立即靠边停车没有转弯，跟着开门下车快步走到路口处。
不远处的蓝色宝马汽车停在路边，因为没有路灯，加上宝马车灯关闭的原因无法看清车上发生了什么，只能隐隐约约看到车好像在动。
站在路口左侧的林栋眉头皱了皱。
他不确定车上的人是不是出事了，但万一两人只是在做不可描述的事情，自己贸然前去必然会打草惊蛇。
怎么办？
一时间，林栋陷入两难境地。
仅仅犹豫了两秒，林栋便转身，准备驾车过去查看。
不能为了查案就不顾那个女人的安危。
要是人真的这么死了，即使最后易禾被抓住，他也良心难安。
就在林栋转身的时候，宝马车的尾灯突然亮了。
林栋一惊，赶紧将身体藏好，露出半张脸看过去。
只见车门打开，已经穿上风衣的易禾从车上下来，看了看道路两头后，一手提着手提包绕到了副驾驶位置。
车门被拉开，易禾动动手，弯腰背着人，直接下到田里，往回走了二十多米左右，向着废品收购站北面的荒地走去。
林栋确定，她背着的是个人，只是因为灯光的原因看不清楚是谁。
但这并不妨碍他跟上去，跟上去的同时掏出手机设置静音后，给周倩打了个电话，电话刚拨通，他就将手机塞进了裤兜。
林栋脚步轻快的跟过去，等他靠近的时候，易禾已经在收购站北面围墙外的一块荒地停了下来，且手里多了一把生锈的十字镐。
看着黑暗中的易禾将十字镐高高举起，林栋也顾不得其他，掏出强光手电直接照射过去，同时大喝：“易禾，住手！”
黑暗中被强光突然照射，加上高声大喝，让易禾下意识的停了下来。
伸手遮挡强光后，顿了顿，随手将十字镐放在脚边单手拄着：“林栋？果然是你啊。”
“……你知道我跟着你？”林栋脚步一顿，随即再次迈开脚步，接近对方的同时问道。
“知道啊，你到我的工作室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此时林栋将手电转移，指向地面，没了强光直射的易禾也放下了另一只手。
注意到被扔在地上的女人胸膛还有起伏，林栋松了一口气的同时，重新看向易禾。他裤兜里的手机已经接通了，电话那头的周倩应该在听着。
确实，专案组还在加班，而周倩接到林栋的电话，第一时间就喊了魏明和张万军，此时，三人都在手机前听着外放出来的声音。
“你知道我怀疑你了？你怎么知道我想干什么？”林栋故意引导对方说话。
“呵呵，你不用试探我，我可是心理学博士。不过既然你问到了，我可以告诉你。”
顿了顿，易禾继续说道：“你的事虽然知道的人不多，但刚好我知道一点。我的老师，是市局的顾问专家，你的情况，是在之前听我老师闲聊的时候说起的。”
“陈文彰教授？”林栋问道。
似乎有些惊讶的易禾看了林栋一眼，随后粲然一笑：“不愧被警方称为‘林专家’，林栋，你确实厉害。你今天跟了我一天了吧？我居然都没有发觉。”
“没错，最近几天我都跟着你，而且，我还找到了那四名受害者和你有关联的证据。她们都去过你的工作室，找你咨询过。”
听到林栋的话，易禾笑了笑，点点头：“你很厉害。”
“……我就当你是夸赞了。”
“确实是夸赞，我相信，要是没有你的帮助，警方不可能这么快将几起案件合并侦查的。事实也是如此，你第一个找到了我，而在你去过我工作室后，却没有一个警察找上门。”
“所以，你怀疑我，却并没有找到证据。”
“现在证据有了。”林栋指了指地上昏迷的女人，说道。
“证据？”易禾笑了笑，看了一眼地上的女人，再度抬起头：“她么？能证明什么？最多就告我故意伤害，而且我还没动手，她也没有死，甚至不久就会醒过来。”
“然后呢？我最多判拘役管制。我有钱，你应该查得到的。”
“给她五十万，她会不会签一份谅解书？然后我再请个大律师，啧啧啧，说不定都不会进去。”
“不，你绝对死刑！”
“死刑？”易禾一愣，随后哈哈大笑，笑容让她美丽的面容扭曲，眼神中爆发的光芒，甚至让人不寒而栗。
笑过，易禾的声音变得冰冷：“现在可是法治社会，什么都得讲证据。”
“我说的就是证据。你手里的十字镐就是证据，这附近地下埋着的尸体，就是证据！”
“……”易禾沉默，几秒后笑道：“你想诈我？”
“不用诈你。”林栋上前一步，伸手指向还在她手里的十字镐道：“你之前说了，我一天都跟着你，我刚刚也说了，从上次去了你的工作室，就一直跟着你。”
“在你过去一段时间的行程中，并没有来过长兴岛，刚刚你从车上也没有拿十字镐。而且这把十字镐锈迹斑斑，放在这里明显时间不短了。”
“但你扛着她过来，前后时间差不超过二十秒，手里却多了一把十字镐，你别告诉我你是现找到的。”
“你应该知道，这样的话骗不了我。而且，警方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等他们一到，只要挖掘这块地，就能找到证据。”
林栋说的话足够重，易禾身体也抖了一下，但随后又恢复正常，语气冰冷的道：“但是推测不能作为证据，即使是合理的推测。所以，你们即使发现了地上的尸体，我手里确实拿着十字镐，上面也能找到我的指纹。”
“对，你可以告我故意杀人未遂，但地里埋着什么，我怎么知道？”
“我只是恰巧出现在这里，恰巧发现了这把十字镐，然后拿了起来。故意杀人未遂，我想想，七年以下最多了。”
林栋：“……”
沉默。
不得不承认，易禾说的是对的。
就算地里真的挖出了尸体，却没有证据证明，杀人埋尸的就是易禾。
从十字镐的锈迹来看，这把镐头扔在这里至少也有好几个月甚至好几年了。
这么长的时间，什么证据都没了。
林栋沉默了，但易禾却没有停下：“怎么了，我的林专家，是不是语塞了？是不是不知道该怎么反驳了？”
林栋：“……”
“那我给你个建议？”
不等林栋说话，易禾缓缓转身伸手指着地面画圈：“没错，这一片埋着好几具尸体，最早的时间是五年前，最近的是两年前。”
“你……”易禾的话让林栋愣住了，他没想到，对方会直接说出答案。这不是等于直接供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