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完上午的课,林穗穗抱着课本往教室外走。
还没走出教室,就被老师叫住:“林同学,徐教官让你下课以后去他办公室一趟,说是有急事。”
“徐教官?”林穗穗心里“咯噔”一下,手里的课本差点滑掉。
她逃避了几天,侥幸以为没事了,没想到还是来了……
徐教官这会突然叫她,十有八九是催结婚证的事。
她攥紧了课本边角,指尖捏得发皱,脑子里飞快地盘算着说辞。
可怎么想,都没法解释她还是不把她跟陆临舟的结婚证上报的事。
林穗穗越想越慌,连脚步都变得沉重,往办公楼走的路上,心一直跳得飞快,总觉得这关不好过。
走到徐教官的办公室门口,门虚掩着,里面传来钢笔划过纸张的沙沙声。
林穗穗在门口站了几秒,深吸一口气才轻轻敲门:“报告,徐教官。”
“进来。”里面传来徐教官浑厚的声音,带着军人特有的干脆。
林穗穗推开门走进去。
徐教官正低头批改文件,见她进来,抬了抬眼,指了指桌前的木凳:“坐,先等我把这页改完。”
林穗穗小心翼翼地坐下,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不自觉地攥着衣角。
她脑子还是一团乱麻,没想好怎么解释。
过了一会儿,徐教官终于放下钢笔,他抬手揉了揉眉心,拿起桌上的搪瓷杯喝了口茶,才看向林穗穗。
林穗穗赶紧挺直脊背,等着他提结婚证的事,心脏都快跳到嗓子眼了。
可徐教官只是从抽屉里拿出一张红色通知,推到她面前:“军校这边统一组织了场观影活动。所有参与基地项目的同志都要参加。他们本部的统一发放了,中专那边参与项目的就你一个人,所以喊你过来通知一声。”
林穗穗盯着那张通知,上面印着“观影通知”四个黑体字。
下面写着时间是本周五晚上七点,地点在军校大礼堂,影片是《地道战》。
她这才彻底松了口气,心里悬着的石头这才落了地,连后背的汗都觉得凉了些。
原来不是催结婚证,是虚惊一场。
“我还以为……”林穗穗下意识说了半句,又赶紧打住,有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还以为是纪律上的事。”
徐教官看她这副松了口气的样子,也看明白了,忍不住嘴角勾了勾,又很快绷住:“纪律上的事你也别松懈,该办的手续抓紧。不过这次确实是观影,算是给基地项目参与人员的福利,到时候记得准时去,别迟到。”
“好,我记住了!”林穗穗赶紧拿起通知,叠好放进课本夹里,语气都轻快了些:“谢谢徐教官,我周五肯定准时到。”
……
周五傍晚。
军校大礼堂,灯管还没全点亮。昏黄的光从高窗漏进来,落在一排排长条木椅上。
这次的观影活动,是参与过各个项目的人,大多数都是军校生,还有一部分中专和夜校的人。
前排和中间区域,已经坐了不少穿军校常服的学员,他们坐得笔直,偶尔低声交谈,透着股整齐的纪律感。
而后排和两侧的角落,零散坐着些中专生和夜校生,大多穿便装,彼此间隔着空位,说话声也放得轻,像是怕打扰到前排的军校生。
自然而然分成了两块区域,中间隔着条窄窄的过道,连说话声都带着点泾渭分明的疏离。
林穗穗攥着那张红色观影通知,站在礼堂入口处往里扫。
她本想找个后排不起眼的位置,缩在角落安安静静看完电影就走,可目光扫过最后几排,已经快被坐满了。
林穗穗正想着怎么坐,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穗穗!对不起对不起,我来晚了!”
一道急促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伴随着脚步声,黄晓燕跑了过来。
她的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手里还攥着半拉没吃完的烤红薯,脸颊冻得通红:“刚才去买红薯,排队排久了,没耽误吧?”
林穗穗抬头,看到她这副匆忙的样子,无奈的情绪散了些,摇摇头:“没事,电影还没开始,刚亮了两盏灯。”
黄晓燕点点头,正要跟林穗穗一起找地方坐下。
目光扫过整个礼堂,瞬间皱起了眉:“不是吧?这也太明显了吧?”
她往前排抬了抬下巴,声音压得低:“你看,前排中间全是军校生,坐得整整齐齐的,跟列队似的。咱们中专生和夜校生,全被挤在后排和角落,连中间的空位都没人敢坐!这哪是观影啊,分明是划地盘呢!”
“算了,有哪儿就坐哪儿吧。”林穗穗道。
她没多想,拉着黄晓燕就要往空处坐。
谁知道刚走过去,这才发现,旁边大多是舒佳凝身边的人,张晓莉和陈小雨也在其中。
两人正凑在一起小声说话,余光瞥见林穗穗时,立刻停了嘴,眼神里带着点刻意的冷淡,还故意往旁边挪了挪,让出的空位窄得只能容下半个身子,明摆着不想让她坐下。
“有些人啊,明明是中专生,偏要往军校生堆里凑,真以为跟某人扯上关系,就能融进人家的圈子了?”
张晓莉的声音压得很低,却刚好能飘到林穗穗耳朵里,语气里的嘲讽藏都藏不住。
陈小雨跟着点头,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椅边:“就是,没看见大家都不待见她吗?还往上凑,多没意思啊。”
林穗穗扫了舒佳凝一眼。
舒佳凝坐在中排靠过道的位置,米白色的呢子外套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浅粉色的针织衫,领口那枚珍珠胸针在昏光里泛着细弱的光。
她身边特意留了个空位,椅面上还放着本翻到一半的《文艺理论》。
像是在等什么人,又像是故意留出个显眼的空位给林穗穗看。
那是给陆临舟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