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穗穗看着陆临舟眼底的红,那抹红里掺着受伤和愤怒,像烧红的铁,烫得她不敢直视。
她终于确定,刚才走廊外的脚步声不是错觉,他真的听到了,听到她跟袁莉莉的对话了。
“是,我都知道了。”陆临舟的声音哑得厉害,指尖还僵在半空中,像是还没从她的拒绝里回过神:“要是不知道,今天这场宴散了,我恐怕就要多一个‘妹妹’了。”
“妹妹”两个字,他说得格外轻,却带着浓浓的自嘲。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别开眼,语气冷硬:“我早就喊过你‘临舟哥’了,你当时不是很高兴吗?”
她记得他听到那声称呼时带笑的唇,记得他说“怎么叫都行”。
她以为他早就接受了这个设定,以为他们都在朝着“兄妹”的方向退。
“我那是以为……”陆临舟的话猛地顿住,喉结滚了滚。
他以为她改称呼,是想放下过去的事,两人重新好好相处。
却没料到,她是在为“兄妹”的身份铺路。
“以为什么?”林穗穗追问,眼神里带着点刻意的锐利,像是要把他没说出口的话都逼出来。
“算了。”陆临舟别开眼,再开口时,语气又硬了几分:“现在跟我走,这团年宴没必要参加。”
他说着,又要去拉她的手腕。
林穗穗却猛地后退一步,避开他的手:“我不跟你走!我必须进去!”
“为什么?!”
她抬起头,迎着他的目光,一字一句地说:“这个身份对我很重要,我当然想要。以后我是船厂家的女儿,还是在读中专生,不管是在厂里办事,还是以后找工作,都会方便很多。这么好的机会,我凭什么不要?”
林穗穗故意把“好处”说得直白,像是在说服他,也是在说服自己。
她怕自己再听他说一句软话,就会动摇,就会放弃这个能让她在省城站稳脚跟的机会。
“那我们呢?”陆临舟像是被她的话刺到了,上前一步,眼底的愤怒又涌了上来:“林穗穗,你就只看到这个身份的好处,都不顾我们以后只能以‘兄妹’相处了吗?”
“兄妹”两个字,他说得咬牙切齿,像是极其不愿接受这个设定。
林穗穗的肩膀轻轻颤了一下,指尖攥紧了外套下摆,指甲几乎要嵌进布料里。
她垂下眼,把眼底翻涌的情绪逼回去,再抬头时,语气已经平静得不像话:“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我从你的‘嫂子’变成你的‘妹妹’,身份变了,还是亲戚,没什么问题。”
“为什么没有问题?”陆临舟追问,声音里带着点急切的失控:“你就真打算跟我一辈子这样相处?看着你跟别人谈恋爱,跟别人结婚,我还要以‘哥哥’的身份去祝福?”
陆临舟的声音里带着恼怒和痛苦,让林穗穗忍不住猛地抬头看他,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陆临舟是什么意思?他不想跟她做兄妹?那他想怎么样?
喉间像是堵了团棉花。
林穗穗张了张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声音里带着点连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怎么?不以亲戚关系相处,我们还能怎么相处?难不成……你想把之前的假结婚,变成真的?”
她以为他会否认,会说她想多了。
可陆临舟却盯着她的眼睛,毫不犹豫地反问:“为什么不行?”
林穗穗的呼吸瞬间顿住,像是被人扼住了喉咙。
她看着他眼底的认真,那认真里没有玩笑,只有冲动和期待,让她的心跳骤然乱了节奏。
“真的可以吗?”她下意识问出口:“你可以接受,那你父母呢?他们想让我当干女儿,想让我跟景越哥在一起,他们能接受我们真的在一起吗?还有船厂这么多眼睛和嘴,他们能接受吗?!”
她把所有的顾虑都倒了出来,那些她不敢深想、刻意忽略的现实,像一道道壁垒,横在他们之间。
陆临舟的身体猛地僵住,脸上的急切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怔愣。
现在,确实不是向陆远国和周瑾园坦诚一切的时机。
如果贸然说了,他们只会想方设法打破他们的事。
林穗穗会受到更多他看不见的委屈。
“林穗穗,给我点时间。”他的声音软了下来,带着点恳求:“给我点时间,我去处理那些事,我……”
“不用了。”林穗穗打断他,嘴角勾起一抹苦涩的笑:“既然现在不行,就别给我希望,也别阻碍我。我需要船厂厂长干女儿的身份,我不能放弃。”
她说完,猛地甩开他还僵在半空的手,转身就往宴会厅走。
……
林穗穗攥着外套下摆往前走,眼眶里的热意还没散,冷风灌进衣领,却吹不散心里的乱。
她怨陆临舟,怨他明知道现实难违,还一次次说些动摇她的话。
可又忍不住慌,她怕自己真的会因为他这几句没底气的承诺,放弃唾手可得的身份。
刚踏上大厅的台阶,身后的手腕突然又被攥住,力道比之前更紧,带着不容挣脱的强硬。
她猛地回头,撞进陆临舟沉得能滴出水的眼眸里,他的下颌绷得死紧,连喉结都泛着冷硬的线条。
“林穗穗,跟我走。”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我不想再说第三遍。”
“我也不想再重复!”林穗穗用力想挣开,指尖都泛了白:“我要这个身份,我不能走!”
陆临舟却没松劲,反而往前凑了半步,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他温热的呼吸扫过她的耳廓,带着点危险的意味:“还记得我说过什么吗?”
林穗穗一愣,脑子飞速转着:“什么?”
“我不希望从你嘴里,听到我不喜欢听的话。”陆临舟的指尖轻轻蹭过她的手腕,语气里的威胁藏都藏不住,“你再犟,我就在这里‘惩罚’你了。”
“惩罚”两个字,他说得格外轻,却像惊雷炸在林穗穗耳边。她瞬间僵住,脸色都白了几分。
她太清楚他的“惩罚”是什么,是基地里惩罚的吻,是他带着占有欲的亲近。
这里不是以为他们是婚姻关系的基地,也不是关上门别人就看不到他们的筒子楼。
这是船厂的团年宴大厅,随时都有船厂的人路过,一旦被人看到……她好不容易攒下的名声,想要的身份,都会彻底毁了!
“陆临舟!”她又气又慌,声音都发颤了,“你疯了?这里是大厅,随时有人来!”
“疯没疯,取决于你。”陆临舟的眼神没半分松动,反而抬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泛红的眼角,语气冷得像冰:“跟我走,现在还来得及。三、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