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希望他相亲?”陆临舟质问。
“他不可以相亲!”林穗穗想也不想地反驳:“我现在立刻去找他说清楚!”
陆临舟看着她眼底毫不掩饰的焦急,像是有团火在胸腔里炸开。
他猛地松开手,发出一声冷笑:“林穗穗,真有你的。”
那语气里的嘲讽和失望,让林穗穗莫名一怔。
她不明白他突然发什么脾气,但眼下显然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
谢臣非还在旁边红着眼眶,吴景越那边更是刻不容缓。
她没再理会陆临舟,一把甩开他的手,转身就往隔壁包间的方向快步走去。
陆临舟站在原地,看着她红色的裙摆,随着她的动作急促地摆动。
他看着她毫不犹豫的背影,陆临舟手指攥紧,喉结用力滚动了一下,将那些涌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眼底的温度一点点冷却,只剩下翻涌的阴霾。
……
林穗穗在饭店里转了半圈,没在隔壁包间找到人。
心里正急,刚走到小厅门口,就看到吴景越一个人靠在墙边,手里捏着个空酒瓶,指尖还沾着酒渍。
“景越哥?”她走过去,皱着眉问,“你怎么在这儿?你不是去相亲……”
话说到一半,她看清了吴景越的脸。
他眼眶也是红的,平日里温和的眼神此刻蒙着层水汽,全然没有半分刚相亲完的样子。
林穗穗心里咯噔一下,瞬间明白了什么,放轻了声音问:“你们吵架了?所以你刚才是假装去相亲?”
吴景越抬起头,扯了扯嘴角,像是想笑,却没笑出来,只是点了点头:“嗯。”
他把空酒瓶放在脚边,声音哑得厉害:“谢臣非身边有人知道了我们的事,把状告到他父母那里去了。他爸妈放了话,要是不跟我断干净,就天天去他医院闹,让他在单位待不下去。”
林穗穗的心沉了沉,难怪谢臣非刚才那副样子。
“所以……”她试探着问:“他是不想被人知道,要跟你分开,你才故意去相亲的?”
“不是。”吴景越摇了摇头,眼底泛起苦涩:“是他告诉我,他想公开。可我知道他为了当医生付出了多少。从医学院读到现在,熬了多少个通宵,受了多少罪,他有多珍惜这个工作,我比谁都清楚。我不能因为自己,让他把这些全毁了。”
林穗穗愣住了。
她张了张嘴,想说“真正的感情不该被现实打败”,想说“或许你们可以一起扛过去”,可话到嘴边,却突然说不出口了。
她想起了自己和陆临舟。
如果她非要跟他在一起,陆家会接受吗?他的前途会不会受影响?他那样骄傲的人,会不会因为她,被人戳着脊梁骨说闲话?
吴景越的选择,突然让她感同身受。
如果换成是她,或许也会为了不拖累对方,选择放手吧。
“可万一!”她轻声说:“万一他觉得跟你在一起,比当医生更重要呢?”
吴景越低头笑了笑,笑声里全是无奈:“那我也不能这么自私。他的事业是他的命,我不能抢了他的命。”
他顿了顿,看着远处昏黄的路灯,声音轻得像叹息:“让他以为我在相亲,让他觉得我先变了心,或许他就能狠下心分开了。”
林穗穗站在旁边,突然叹了口气。
这年头,连男女相爱都要顾虑重重,更别说男人之间的感情了。
他们的爱,像是见不得光的种子,哪怕生了根发了芽,也得小心翼翼藏在土里,稍微见点风,就可能被连根拔起。
“景越哥。”林穗穗轻声说:“其实你也挺幸运的。至少谢医生他……一直是坚定地选择你、爱你的。”
吴景越苦笑:“我知道,但我不能自私。所以分开了以后,他的事业能保住,以后还能找个好姑娘结婚生子,过正常人的日子。”
吴景越沉默了片刻,低声问:“而且他选择我,也就意味着分开也是对他的伤害。穗穗,时间,能解决一切吗?”
林穗穗想了想,摇了摇头:“不能吧。有些伤口,时间越久,反而越清晰。”
吴景越的眼眶更红了,声音带着哽咽:“无论怎么样都是伤害,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他说着,猛地站起身,将手里的空酒瓶往垃圾桶扔去。
或许是力道没掌握好,酒瓶撞在桶沿上,“哐当”一声掉在地上,摔得粉碎,玻璃碎片溅得到处都是。
“小心!”林穗穗见状,赶紧蹲下身想去捡那些碎片,生怕有人路过被扎到。
可她刚伸出手,指尖就被一片锋利的玻璃划到,一道血痕瞬间涌了出来。
“嘶——”她倒吸一口凉气。
吴景越连忙蹲下来,一把抓住她的手,看到那道血痕时,脸色瞬间变得苍白,满是自责:“对不起!都怪我!我为什么会让所有人都受伤?”
他慌乱地用拇指按住她的伤口,声音发颤:“我真是个坏人……连你都被我连累了……”
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对着她的伤口吹气。
林穗穗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和满脸的懊悔,心里一软,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像安抚一个受伤的孩子:“没关系,小伤而已,不碍事的。”
吴景越没说话,只是忽然伸出双臂,将她轻轻抱住了。
他的动作很轻,带着难以言喻的脆弱和痛苦,仿佛要从她这里汲取一点力量。
林穗穗愣了一下,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身体的颤抖,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无助和绝望。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林穗穗下意识抬头望去。
陆临舟正站在不远处,背对着饭店门口的灯光,脸色沉得像要滴出水来。
他的目光落在相拥的两人身上,黑眸里像是淬了冰,看不出任何情绪,却又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空气,瞬间凝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