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濂躬身领命,声音沉稳,透着一股老臣的干练。
奉天殿内的血腥气似乎淡了些,但那股无形的压力,却愈发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
陆晨没打算结束朝会:“拔了萝卜,总得把坑填上。清除了蛀虫,这大树,也得好好养护一番。”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厉:“朕今日,便要在这奉天殿,为我大明吏治,立下几条新规矩!”
新规矩?
群臣心中同时咯噔一下。
“其一,”陆晨伸出一根手指,“官员问责制!”
“在其位,谋其政,尽其责。分内之事办不好,便是失职。监管之地出了纰漏,便是渎职。”
他眼神如电,扫过众人:“谁的差事,谁给朕盯紧了!出了岔子,朕不听任何缘由,只问当职之人!”
“大明,不养闲人,更不养废人!”
殿中一片抽气声。这话太重了。以往官场,遇事推诿、敷衍塞责乃是常态,若真按陛下一说,不知多少人要丢官帽。
“其二,”陆晨又伸出第二根手指,语气平静却内容惊人,“官员财产公示制度!”
“哗——”
这下,殿内是真的炸了锅。
虽然声音依旧压抑,但那种骚动和不安,却如实质般弥漫开来。
财产公示?这是要把所有官员的家底都掀出来晒太阳啊!
不少官员脸色煞白,手脚都有些发软。
陆晨冷眼看着他们的反应:“怎么?诸位俸禄几何,赏赐几何,朝廷账目上记得清清楚楚。朕倒想看看,有多少人的家产,是靠着这份俸禄养出来的。”
他轻笑一声:“莫不是,诸位都有点石成金的本事,俸禄之外,另有财源滚滚?”
杨逍,硬着头皮出列:“陛下,此事……事关重大,官员家产,多有祖产、经营所得,骤然公示,恐……恐引发不必要的揣测与动荡。”
“揣测?动荡?”陆晨挑眉,“杨逍,朕只知道你你是穷光蛋一个,四十多的人了,至今孑然一身!”
“你那点家底,朕最清楚,曾经你以明教为家,如今你又以大明为家!”
“就冲着你这份心,这大明的左相就得你来做!”
杨逍被揭了老底,得满脸通红,呐呐不敢言。
闻听陛下说杨逍是个穷光蛋,范遥在下面憋不住窃笑了一下。
“笑什么,还有你,范遥,你也好不到哪里去,至今无有婚配!老光棍一个。”陆晨指着范遥说道。
范遥尴尬的低头。
这都叫什么事啊,堂堂大明左相、右相,还有兵部尚书谢逊都是老光棍。
说出来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好像陆晨太过于苛待臣子。
“其实,身正不怕影子斜。”
陆晨声音不大,“朕相信,我大明多数官员还是清廉的。公示财产,正是为了还他们清白,让那些真正贪墨之辈,无所遁形!”
“至于祖产、届时自会有细则,一一甄别。朕要的,是一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现在来做这件事是最佳时机,半年内,所有官员皆悉数上报财产,朕都认!”
“说什么祖产,咱们大明实行的是土地国有。”
“你们兜里无非就是几套宅子,一点黄金、白银。”
“报,都报上来!朕都认。”
“其三,”陆晨伸出第三根手指,目光变得幽深,“官员离任审计制!”
“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但别以为拍拍屁股走了,账目就一笔勾销了。”
“凡官员卸任、调任、升迁,离任之前,必须进行审计。账目不清,旧责未了,休想挪窝!”
“若是查出贪墨,便是追到天涯海角,也要给朕把人抓回来!”
这条一出,群臣更是面面相觑。
问责制,已是严苛。
财产公示,更是剥皮抽筋。
这离任审计,简直就是断了所有想捞一笔就跑的后路。
三座大山压下来,许多官员只觉得头晕目眩,几乎站立不稳。
陆晨将他们的神情尽收眼底,缓缓踱到丹陛边缘,声音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坚定:
“朕立这三条规矩,便是要让我大明的天,更清明!让我大明的地,更干净!”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陡然拔高,如同洪钟大吕,响彻整个奉天殿:
“朕要这大明——”
“不让有钱的人,在朕的朝堂上指手画脚,左右国策!”
“不让有势的人,在朕的疆土上横行霸道,欺压良善!”
“不让有权的人,把国库的银钱当成自家的钱袋!”
“朕更要让这大明——”
“不让那些勤扒苦做的百姓,一年到头,饿着肚子,流着眼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不让那些遵纪守法的良民,事事被欺,反倒不如那些奸猾之徒活得滋润!”
“这‘五不让’,便是朕的决心!谁敢阻挠,便是与朕为敌,与大明为敌!”
一番话说完,整个奉天殿落针可闻。
官员们或低头沉思,或瞠目结舌,或冷汗涔涔。
这不仅仅是新政,这简直是要把大明官场翻个底朝天!
陆晨语气稍缓,却依旧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至于这民生国计,柴米油盐,矿山冶炼,织造船运,皆由皇家企业统管,朝廷定价。”
他扫视了一眼户部尚书和工部尚书。
“确保公允。”
他顿了顿,加了一句:“谁敢扰乱市场,朕就先动他的脑袋。”
这话轻描淡写,却让一众官员脖子后面凉飕飕的。
“这三大制度,‘五不让’之目标,”陆晨环视殿中,“即日开始筹备。杨左相,范右相,内阁三日之内,将各项细则章程拟出来,呈交御览。”
“臣等……遵旨。”两人躬身应道。
“诸位爱卿,可有异议?”陆晨目光缓缓扫过每一个人。
殿内静悄悄的,连呼吸声都刻意压低了。
谁敢有异议?没看见地上还没干透的痕迹吗?
没看见锦衣卫那些凶神恶煞还守在殿外吗?以科举之事立威,推行三大制度,五不让目标。着实霸道。
“很好。”陆晨点了点头,似乎对这个结果颇为满意。
“朕有些乏了。”他坐下,轻轻挥了挥手。
侍立一旁的高进立刻会意,尖细的嗓音划破宁静:
“退——朝——”
群臣如蒙大赦,纷纷躬身行礼:“恭送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