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道:“诸位,不是要看戴尚书炸鱼吗?下面有请戴尚书亲自演练下帕洛特火炮。”
戴亨嘿嘿一笑。
他卷起旱烟,吧嗒吧嗒抽了起来。
烟味熏得几名文官直咳嗽。
戴亨来到大口径火炮面前。
他从袖子中神神秘秘的拿出一柄木尺,上面标好了刻度。
此物正是石镇清昨晚送给他的直尺。
他奉为瑰宝,爱不释手。
他量了下火炮的直径,记好刻度后。
他用烟柄敲了敲铸铁的炮身。
他用昨晚石镇清教他的刻度计量法,介绍道:“此炮为六四式二十五厘米大口径火炮。也称作戴氏一号。翼王说了,如此命名也是为了后人纪念我。”
彭玉麟没有听过这种刻度。
于是问道:“这二十五厘米是什么概念?是西方的测量方式吗?”
戴亨将手中的直尺举起来说道:“是翼王告诉我的,这是翼王尺,并非是西洋的测量方式,这二十五厘米,大概相当于7寸半。是这样换算的。翼王说了,以后教科书里面也要这样改。”
“翼王尺?”
众人都十分懵逼,再一次刷新了对石镇清的看法。
赵烈文吃惊地问道:“这翼王的想法也是太……太先进了,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翼王是伟大的发明家和政治家、军事家,这也是开国之君未曾有过的殊荣。”
戴亨补充道:“还有化学家,化学元素周期表就是翼王首创的,西方根本没有。当初购买西方的机器设备,翼王还用不全的化学元素周期表顶了近百万两银子的账。”
丁日昌张大了嘴巴,几乎佩服的五体投地。
“真是闻所未闻,若说是历史上不务正业的皇帝是有。有商纣王宠爱美人的。有宋徽宗酷爱书法的。有明朝天启皇帝钟爱做木匠活的,但无一不是将江山玩没了的。天启虽然未亡国,却也不远了。他硬是把破烂的大明江山交给了他弟弟崇祯。”
邱云机知道他似有所指。
他故意咳嗽了一声。
当即说道:“陛下日夜操劳,殚精竭虑,开国之君的种种优点都有。唯独这爱好,却像是梦中形成,而且信手拈来。并非是陛下玩物尚志。即使多几个头衔,也说明陛下是千古第一君王,此乃是优点。”
丁日昌被邱云机的解释驳斥的哑口无言。
他只得点头认可。
一边的戴亨回过神来,他吩咐炮兵将炮弹装填好。
随后让几人退后数十米远。
他将烟袋上的火苗吹旺。
而后嘿嘿一笑。
“我戴亨用烟枪点炮,也是千古第一人。”
说完他竟然对着茫茫长江喊了起来:“我要放炮……炮……炮炸鱼了。”
回音荡漾在山水之间。
听得丁日昌和彭玉麟都哈哈大笑。
戴亨用烟袋刚刚点燃炮捻。
就捂着耳朵往后狂奔。
“砰”的一声,炮弹没有发射出去,竟然发出两声轰隆隆的闷响。
其他人小心的凑上去去观看,原来是炮管炸膛了。
这就是帕洛特和所有火炮的缺点,就是每发射一定的炮弹数,就有炸膛的风险。
六四式二十五毫米火炮也不例外,这座舰载炮已经发射了六百多发炮弹。
戴亨趴在地上听着双响炮。
他见自己糗大了
于是赶快起身前去查看。
他看着冒着烟的炮管,上手去摸了摸。
入手滚烫,疼的他赶快缩回了手。
等硝烟散去,他见炮管已经严重变形。
彭玉麟走上前来,他在战场上亲眼目睹了这艘铁甲舰的威力,自然是毫不怀疑的。
他说道:“戴尚书,看来是原材料的问题,要研制更好的铸铁。”
戴亨一拍大腿,猛然想起什么。
“昨晚我和陛下热聊时,陛下说过这个问题,他说要我研制合金技术。”
丁日昌诧异的问道:“何为合金技术?”
“懂火炮制造技术的都知道,用铜制造炮管却软,用铸铁制造炮管,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加,就会有炸膛的风险。因此要掺杂各种金属和非金属的材料,合成一种新材料。”
丁日昌听的瞠目结舌。
“铁就是铁,铜就是铜,还能合成另一种东西?”
一名武将从远处疾步走来。
他口中说道:“有何不可?翼王昨晚对我也说过,他说合金才是解决炮管不炸的最好选择。合金材料耐热,耐磨,甚至耐腐蚀,可以延长大炮的使用寿命。”
彭玉麟等人循声望去。
见此人长得身材魁梧,剑眉虎目。
彭玉麟认得,此人正是他前几日的老对手候裕田。
候裕田与几人寒暄后。
他唯独对彭玉麟多看了一眼。
又对其致以微笑,丝毫没有歧视的意思。
本来有些无地自容的彭玉麟,也不再拘束,而是再次抱拳还礼。
丁日昌接着问道:“那请问加入什么材料更好呢?”
“碳”
“木炭那么软,加进去就会加强硬度?”
候裕田摇头道:“并非木炭,而是焦炭。即煤炭在高温下得到的一种东西。”
候裕田越说越高深。
听得几人云里雾里。
但是几人都知道这款火炮威力如此巨大,还要加强,那不是更恐怖?
侯裕田一边说,一边命人将另一座火炮调转炮口。
他对戴亨笑着说道:“戴尚书,大营可都传遍了,中午要吃武昌鱼,我在厨房原材料都准备齐了,你可千万别让我失望。”
戴亨哈哈一笑。
“放心吧,弄不好不用下锅了,我给你弄一条熟的,直接上盘。”
戴亨吹嘘一阵。
众人再次退后。
戴亨一边用烟袋点燃。
一边嚷嚷道:“这次不会再炸膛了吧,俺可丢不起那人。”
随着炮捻再次被点燃。
戴亨朝着身后飞快的跑去,他穿的木屐顿时有了跑鞋的感觉。
等他跑出去三十米。
忽然看到上游位置一艘舢板小船飞也似的开了过来。
那位子正好落在炮口之下。
戴亨挥舞着手臂,想去提醒已经来不及。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坐在船上的,正是头戴礼帽的西洋人呤俐。
他迫不及待的要来武昌,记录太平军与湘军大战的情况,好继续书写《太平天国革命亲历记》。
他一路划船行来,顺风顺水,他用照相机四处拍照,将长江沿岸的风光都留存下来。
他一边看着美景,口中还吟唱着一首李白的诗。
“……孤帆远影碧空尽,唯见长江天际流。”
一个孤字,突出他仅有一只船在江面上划行。
他不知道这里已经戒严,禁航。
远处的巡逻船远远跟在他后面,不停向其呼喊,但被东南风吹去,什么也听不到。
呤俐正沉浸在兴奋之中。
忽然一发炮弹打来,不偏不倚,正好落在距离他船只三、四米处。
巨大的威力掀起一道巨型浪涛。
将呤俐所在的小船瞬间淹没在长江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