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镇清拖着沉重的步子,又巡视了一遍受伤的将士们。
他看着医疗舱中挤满了伤兵,不觉心中哀痛。
他看向候裕田,向其问道:“”此战我军损失如何?”
候裕田劝慰道:“翼王不必悲伤,打仗哪里有不死人的。此战我军大约死伤万余人,湘军作战十分强悍,确实是咱们的劲敌。”
石镇清面无表情的了望长江江面上,又朝着不远处的百艘湘军的快蟹大船上看去,见船上抵抗的厉害,湘军的剩余的水兵人数稀少,而且炮弹打得都都所剩无几。
他慨叹道:“湘军的俘虏估计也不会很多。他们大多都是一个乡里的百姓,互相带着姻亲。若不是这天下大乱,他们本应该在乡下务农,也不会给曾剃头做牛马。”
候裕田躬身问道:“那翼王打算如何处理这些俘虏?”
石镇清看着这些湘军俘虏垂头丧气的被锁链套住,被押往太平军的大船上。
他叹口气说道:“我听说彭玉麟治军有方,他的这些水军未入天京抢掠,祸害百姓,尚有可原。愿意留下的,接受整编,愿意回乡的,放他们回去吧。告诉他们,要是再参加清军,定斩不饶。”
“是”
候裕田答应一声,便下令陆顺德和李超琼率领战船大队继续清理湘军水师余孽,打扫战场。
一刻钟后,在晨光的微曦中,李秀成带着十万人马也划船而来。
李秀成在一艘大船上,一听说朱衣点战死。
他心情沉重,早已经泪目。
他吩咐船队靠近蕲州方向,准备夺取蕲州作为进攻田家镇的后面据点。
他命舵手驶向石镇清所在的座船。
来到高大的座船前,他又听说石镇清去朱衣点所在的医疗船给朱衣点送行去了。
他又乘船来到医疗船上。
他踏着木板来到后。
看着石镇清站在甲板上,脸色凝重。
他走上前去。
闪着泪光说道:“翼王,朱衣点他……?”
石镇清慨叹道:“哎,朱衣点重伤不治,已经去了。”
李秀成猛捶右腿。
他哭泣道:“哎,他立功心切,急躁了些。要不然也不会殉命。”
李秀成看着朱衣点的尸体被抬出去后。
他揩去了眼泪。
对着石镇清建议道:“翼王,事不宜迟,我要马上进攻蕲州。我以为打下蕲州不难,正好作为后方基地。再进一步围困曾国藩的田家镇大营。”
石镇清点头道:“你去吧,等打下蕲州再休息。”
李秀成看了一眼旁边的候裕田。
又开口说道:“裕田,你派遣百余艘快蟹战船在江面上用大炮辅助我攻打蕲州,如何?”
候裕田点头道:“忠王,咱们之间自然不分彼此,要精诚合作,我马上就派人增援你。”
看着李秀成风风火火下去后。
石镇清又对候裕田吩咐道:“裕田,咱们与彭玉麟的水师这场大战,动静不小。我想曾国藩马上就会知晓。事不宜迟,你要亲自带着铁甲舰去进攻半壁山,不给清妖任何增援的机会。”
候裕田熬了一夜,他眼窝深陷,虽然十分困乏,但还是咬牙说道:“我明白,等占据半壁山,咱们就得了地势,掌控了先机。待修整后,就可以围攻田家镇了。”
石镇清微微含笑,口中说道:“正是此理,你速速下去准备吧。”
“遵命。”
候裕田抱拳答应一声,当即一撩战袍,下了医疗船,乘一艘小舢板船迅速驶向一艘铁甲舰而去。
石镇清看着候裕田登上铁甲舰后。
铁甲舰上当即彩旗摇动,四千多艘战船紧跟着他再次扬帆起航。
石镇清看着船队在长江上如同星罗密布。
那些战船随着候裕田飞也似的奔向下游的半壁山而去。
目视候裕田消失后。
石镇清下令军帅章炳炎迅速拿下与蕲州一江之隔的黄颡口镇。
几声炮响后,章炳炎就带着千余人将驻守此地的几百团练杀的一干二净。
唐日荣为了石镇清的安危,早已经安排静街。
石镇清知道这也是为了保密,就没再说什么。
他刚刚上岸,就望向南边的富池口方向。
他估摸着大将李福猷和湘军差不多已经接上仗了,但是令他疑惑的是,富池口那到现在仍旧毫无动静。
就在石镇清站在岸边,朝着富池口方向张望之时。
李福猷率队早就悄悄来到了富池口南边两里处。
他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人马散开,准备袭取富池口。
他派人侦查一遍富池口的防卫情况。
当军帅李文彩来到后。
向其奏报道:“李帅,你猜的不错。我派人已经探明了,曾妖头果然又加派了兵力。清妖在富池口周围都挖了战壕,布置了鹿角,防守十分严密,看来是场硬仗。”
李福猷目光炯炯。
他看着李文彩说道:“昨晚我没有发动攻击,就是因为清妖有了防备。要是贸然进攻,万一短时间拿不下来,曾妖头就会加派人手到半壁山,到时候就麻烦了。不急,我估计长江水战也差不多了。等翼王派遣铁甲舰封锁长江江面时,咱们再发动进攻。”
看着一向急躁的李福猷忽然变得沉稳。
李文彩便下令大军在临时营盘周边挖掘一道战壕。以备不时之需。
李福猷在富池口方向等了一个时辰,才听到有亲兵来报。
来人告知他候裕田派来了一名联络兵。
当这名联络兵光着膀子来到后。
李福猷见此人身材瘦小,尖嘴猴腮,仿佛一只水猴子。
又见他浑身湿漉漉,正抱着膀子瑟瑟发抖,知道他是泅渡而来。
他大为关切地赶快命人将棉被给他裹上。
那人披着被子缓了过来。
这才汇报道:“李帅,侯帅刚刚来到,马上就会带战船进入半壁山和田家镇中间。打算先破了铁锁,再轰炸半壁山。听到炮响,你就可以准备进攻了。”
李福猷叹口气说道:“你赶快回禀侯帅,就说我还没拿下富池口,进攻半壁山还需要等一等。叫他不要着急。只要封锁长江,吸引住半壁山和田家镇的炮火就可以。等我夺下富池口,就马上进攻半壁山。”
“啊……这……”
“啊…这……什么?你屁都不懂,昨晚我若久攻不下,半壁山清妖就得往富池口增派人手。到时候就是铁板一块,要付出极大的代价,你快回去禀报吧。”
“是,小的这就回去。不过小的还有一事相告。”
李福猷见他吞吞吐吐。
便瞪了他一眼。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朱衣点,朱将军在刚才的水战中牺牲了,他临死之前,活捉了湘军水师提督彭玉麟……”
李福猷乍然一听,喜忧参半。
他喜得是湘军水师已经近乎全军覆没,忧的是太平军损失了一名悍将。
他当年与朱衣点还有所交集。
朱衣点万里归朝,他还参加了那次会议。
他在会议上数落了彭大顺和朱衣点几人,最后闹得不欢而散。至今他一提起,就如鲠在喉。
但是朱衣点再次回归,并且立下天大的功劳,让他有些汗颜。
他与李文彩洒泪对着江面,二人一起躬身摇祭了朱衣点。
这才护送那名联络兵再次下了长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