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公公想说些什么?”
骆玖语故意发问,倒像是给谭公公提了个醒。
谭公公顿时摆出一副傲娇模样,扯着嗓子道。
“我,我可是个大好人。你若敢用毒害我,让我丢了性命,太后她老人家可不会轻饶你……”
“她老人家会治我何罪呢?谭公公这百毒不侵的身子骨,按说用啥毒都无妨。既然无恙,太后又怎会怪罪于我?”
“你怎知我百毒不侵……”
骆玖语轻飘飘一句话,差点让谭公公破了防。
他刚要追问,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骆玖语却似早有预料,嘴角微扬,笑了起来。
“我自然知晓,谭公公被阉割成阉人,可不仅仅是为了入宫当太监。所以啊,你在净身前一日,先服了百毒散,任那毒在体内肆意游走一圈。到了净身当日清晨,又赶忙服下祛邪蛊。这蛊在体内快速转上一圈,正好将所有毒都吸进腹中。手起刀落之时,这蛊随着你的命根子一同离去,你却完成了百毒入体的考验。这法子虽痛苦万分,可如此一来,你的血就如同被百毒浸透一般,此后也是百毒难侵呢。”
仅这一句,谭公公眼睛瞪得如牛眼般大,面色惊愕,死死盯着骆玖语。
“你,你……”
“我,我怎知这般变态的法子?我自然知晓,因为我是宗仙谷专门学毒的小弟子啊。学毒之人,自然得先懂毒,才能施毒。不然,如何能成为最厉害的毒医呢?”
说完,骆玖语竟又甜甜地笑了起来。
夜雨在一旁,不知为何,只觉得背后一阵发凉。
不过,比起他,谭公公更是后背冷汗直冒。
没错,他成为太监是做了净身,可这净身之法却与旁人不同。
为防在宫中行事被人抓住把柄,再用药逼他招供,他着实吃了不少苦头,才做成此事。
“我净身做太监时,你还未出生,这些年你也未进宫,怎会知晓?”
谭公公终于憋出一句完整的话。
可转瞬间,他便反应过来,扭头看向骆玖语身旁的瑾王。
瑾王面无表情,冷冷回应道。
“怎知你净身时那般变态?那还得从你被我们发现说起!”
“难道不是……”这次谭公公倒学聪明了,很快改了话术,“难道不是我与祁监正一起,被你们抓来的吗?”
果真是只老狐狸,难怪祁监正查不出他的底细。
骆玖语心中暗叹,面上却愈发得意,“自然不是。我们发现谭公公的秘密,渠道可多了去了。就比如你最近那次……”
谭公公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却仍故作镇定地问。
“什么,我可不知。”
这种套路,瑾王再熟悉不过。
平日里,谭公公这样的犯人第二次耍赖时,瑾王就早已拳脚相加了。
可今日骆玖语在旁,瑾王不想在小娇妻面前失了形象,这才强忍着没动手。
“你给那些贵妃的茶里放的药……”说到一半,瑾王故意装作忘记,扭头问身旁之人,“桑儿,你说那药叫啥来着?”
瑾王这是趁机找机会与骆玖语搭话呢。
骆玖语也不再扭捏,毕竟瑾王确实说不出那下毒的具体情况。
“雪瘴糜。谭公公给几位娘娘的茶汤里下了雪瘴糜,让她们起疹子,你不会装作不知道吧?”
“什,什么雪瘴糜。那几位娘娘起疹子不是受寒所致吗?还有传言说是你瑾王妃下的毒呢。你可莫要恶人先告状。”
谭公公这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竟还想把这脏水泼回来。
骆玖语也不恼,大大方方承认道。
“是。起初那些娘娘们全都起了疹子,看似是跟我放的绛绡荼有关。可她们前一日就身子不适了。后来师父查出你那茶里放了雪瘴糜的叶子。此物与普通茶叶无异,就算有人发现,也只当是混入了其他茶叶。如此看来,谭公公既要保证自己下的毒能让嫔妃们闹起来,又要确保自己不被怀疑,当真是费尽心机。这法子也确实万无一失呢。”
“什,什么绛绡荼,雪瘴糜,都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谭公公继续装糊涂。
但骆玖语捕捉到他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便知这路数对了,故意长叹一口气。
“唉,可惜啊,谭公公千算万算,却算漏了太后的小心眼。”
“……”
太后的小心眼?!
夜雨听着都觉得这王妃越来越大胆了。
她莫不是真当这镇抚司的犯人都出不去了,才如此肆无忌惮?
“你说什么太后小心眼?”
这话,谭公公明面上是在维护太后,可骆玖语却知道他气愤的真正缘由。
作为用毒老手,谭公公哪能受得了这般挫折。
“可不就是小心眼嘛!太后她老人家最喜琢磨阴阳之事,就比如这意味人走茶凉的赏赐之茶,也不能随意赏赐的。万一哪位娘娘没心眼,真当这是赏的茶喝不出问题怎么办?再者,太后也想让这些嫔妃尝尝苦果。初冬时节赏赐菊花茶,这菊花茶本就是凉性,初冬赏赐,不仅寓意好,对女人来说喝了还会身子不适。这不是正合她意吗?!可她哪知道谭公公你还下了雪瘴糜呢。这两者不就相冲了吗?”
“菊花与雪瘴糜有何差别?两者一起用,不过是增加了受寒的症状。而且也不会影响你的绛绡荼发作,还是会让她们在第二日起疹子……”
谭公公十分肯定地推断,话说到一半又戛然而止。
可骆玖语哪会给他反悔的机会,俏生生地夸赞道。
“呦,谭公公果然也懂绛绡荼呢?!是,这绛绡荼和雪瘴糜一样,都是西南特有的草木,磨成粉,便能成毒。两样的效果也相同,用少许就能让人起疹子。只不过这雪瘴糜用完副作用大,而绛绡荼只会让人起疹子,没有别的症状。而且,绛绡荼用起来最讲究用量,若是一般用毒之人不识此物,还真把握不了这个量。谭公公不仅能闻出这绛绡荼的味道,还能知道用量多少,看来不仅是同道中人,还是个高手啊。”
听闻这样的夸赞,谭公公哪能高兴得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