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当瑾王和骆玖语听说欧阳钟季要约他们来冷宫时,她便觉得此事蹊跷。
师父那是个几十年都不曾出宗仙谷的人,就算为了她出谷,怎会就偏要约在冷宫见面呢?
果然,这里也有师父在意之人。
正好,现在趁着祁天枢还在愧疚,她要一次问个清楚。
“行,就说这事我信你。那你说说你明明是宗仙谷的弟子,怎会帮着那些人作恶?还有,那些人是谁?你是怎地帮着他们作恶的?还有我娘亲当年遇害你可知内情?那事你可有参与?还有……”
“哎哎哎,桑丫头,你这么多问题,让他先说哪个?”
欧阳钟季见状连忙打断骆玖语的问题,显然还是出于本心想要护一护祁天枢。
“无妨,师父。这么多年了,有些事我也该放下了。”
祁天枢苦笑着安抚住了欧阳钟季。
之后祁天枢将自己的衣袍抖了抖,掸去了之前跪倒在地的灰尘,然后便冲着瑾王和骆玖语拱手行了一礼。
“瑾王殿下、小师妹,我入宫做了监正二十年。虽未曾亲手杀过一个人,但却有不少人因为我的推象测算遭了祸,没了命。这罪我认。”
“是何人让你做这些的?”
瑾王是场中与祁天枢最没有关联之人,却也是最权位高重之人。
他的话音落下,祁天枢便抬起头凝视他片刻。
之后祁天枢摇摇头,才开口道。
“说来可笑,我查了二十年,查到的却还不如瑾王殿下一个月查到的。不管你们信不信,一直与我联系的就只有谭安,而他的上线到底是谁,我并不清楚。”
说完,眼看着骆玖语又要着急,与当年的庄君雅一模一样,祁天枢立刻举手说道。
“你先莫着急。这十年,我确是查到有另一人是与谭安常常联系,得到一些指令。只不过他却好像是自愿的……”
说到这里,祁天枢并未继续,正当他在犹豫时,瑾王便冷冷开口道。
“你说的可是八皇子晏修齐?”
“你怎知?”
显然瑾王相信祁天枢所言,并且知道的不比他少。
虽然祁天枢这段时间趁着谭公公狗急跳墙之时,问到了不少关于骆玖语之事,由此也知道瑾王一直在关注骆玖语。
他在欣慰自己没有好心办坏事的同时,也发现瑾王远比他查案的能力强。
但是对于八皇子的事情,他却未曾料到瑾王也能查到。
瑾王并未直接回答祁天枢的话,他只是好似对着下属一般,追问了一句。
“谭安的上线,你从未找到其中的蛛丝马迹?”
祁天枢也不再矫情,只是眉头紧蹙地解释道。
“谭安这人平日里看着平平无奇,可他因为是皇后宫中的,又常常听宁国公授意做事。有这两层皮护着,谭安接触的人数不胜数。我跟踪过他好多回,可他与这些人没有一个能多说几句,实在是看不出哪个有异样。”
虽说祁天枢这番话听起来满是官腔,但在场众人心里都清楚,他所言句句属实。
随后,祁天枢便将他所查探到、所知晓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告知了瑾王。
瑾王和骆玖语也明白,事已至此,祁天枢没必要藏着掖着,只是他能掌握的信息着实有限。
若论观星辰、推天象,祁天枢确实有几分真才实学,不然他也不会成为宗仙谷的二弟子。
但要说起查案、跟踪人,他可真是毫无天赋可言。
祁天枢生性清冷,又不善言辞。
他这辈子干过最出格的事儿,大概就是从宗仙谷偷偷跑出来了。
这样一个木讷呆板的人,实在难以胜任那些需要机灵劲儿的事儿。
说不定他跟踪的那几次,谭安早就有所察觉了。
原本打算与谭安接头的人,说不定也因为他的跟踪而改变了行动路线呢。
待祁天枢将所知之事一股脑儿全说出来后,终于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骆玖语心里却依旧存着几分疑惑,这位所谓的师兄所说的,全是这些年来幕后之人指使他做的事,还有他自己查到的一些情况。
可关于她母亲,也就是祁天枢师姐的事情,他却一个字都没提。
想到这儿,骆玖语刚要开口发问,却又被师父欧阳钟季打断了。
“你是不是有什么把柄落在谭安手里了,他们才以此威胁你?”
这位师父每次都这样,总是打断她的话,就好像故意跟她作对似的。
还有瑾王也是,每次她刚要开口,他就捏她的手给她暗示,就像现在这样。
突然,骆玖语回过神来,也就不再纠缠这个问题了。
“师父……”
祁天枢有些为难地看向欧阳钟季。
“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好怕的。我们三人还能害你不成,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欧阳钟季那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倔强劲儿,终究还是让祁天枢咬了咬牙,狠下心来。
只见他猛地撩起长袍,直挺挺地跪在了地上。
“徒弟有一事相求,望师父成全。”
这一举动,吓得欧阳钟季连忙往后退了一步。
他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牙齿打颤,磕磕巴巴地问。
“何,何事?”
“徒弟斗胆,求师父为永宁长公主诊脉,看看她体内的蛊虫是否还有救治之法?”
永宁长公主?蛊虫?
骆玖语心中猛地一紧,她从未听闻过长公主有如此隐疾啊。
而欧阳钟季一听这话,冷笑两声,双手叉腰,一副要骂人的架势。
“永宁长公主?你媳妇!萧老太婆的闺女、萧琼河的外甥女,你竟让我给她诊脉?!”
听到这话,原本还在为祁天枢的举动感到惊讶的骆玖语,更是惊得瞪大了眼睛。
她这师父,虽说医毒之术不算顶尖,但好歹身为谷主,这几样绝学也都有所涉猎。
诊个脉而已,又有何难?怎会如此大动肝火?
骆玖语偷偷瞥了眼瑾王,只见瑾王也是一脸茫然,显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给弄懵了。
看来,这事儿也超出了瑾王的查探范围。
两个年轻人对视一眼,只好装作隐形人一般,悄悄站得稍远一些,准备看这场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