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皇宫,处处弥漫着压抑沉闷的气息。
在皇宫偏僻幽隅的一角,有个院落更是处处透着阴森与死亡的气息,便是冷宫。
景帝仁厚宽和、皇后性情软弱,这些年冷宫之中未曾关押过什么人。
如此一来,这空无一人的院落更显萧条破败。
在那四处漏风的屋子里,借着清冷的月光,两道影子伫立在窗前。
“那日死丫头和那个丧门星成婚,黑蛰虫被烟花驱散,你为何不设法改改风向?”
那道男女难辨的声音响起,满是愤懑不满。
“改风向?你真当我是玄雾真人那般的江湖骗子?还是觉得我能比得上慧空大师那样的高僧?”
这话语中满是不屑与轻蔑。
“你——”那道黑影恼羞成怒,从暗处大步走出,谭公公那张长相端庄秀丽的脸露了出来,只是此刻他的面容扭曲变形,“你可知我们死了多少人!”
眼见谭公公气急败坏,另一道影子也不再隐藏,随之现身。
此人长相清冷端正,姿态温文尔雅,身着一袭灰白色布袍,正是祁天枢祁监正。
此刻的祁监正依旧是一副处变不惊的模样,他轻轻掸了掸刚才在窗边沾染的灰尘,这才慢悠悠地说道。
“你是说衢州境内误闯六皇子院落的死士?还是寒雾峰上那几百个鱼肉百姓、祸害四方的邪道弟子?又或者是当街谋杀瑾王和瑾王妃的盘云山山匪?哦,还有一些怕是你都接触不到的组织之人?他们死了,怕是也抵不上那些无辜之人的性命吧?”
谭公公听闻祁监正一字一句地指出他们这些日子的挫败,满心怨恨。
“祁天枢,你莫要以为你就能置身事外。若是你不听话,那长公主那里……”
这明显的威胁之意,让祁天枢怒火中烧。
但他强撑着自己的尊严,并未流露出丝毫的不悦,“我也说过,要人性命的事情我做不了!”
虽然这是祁监正的底线,可谭公公想到最近几次的失利,终究是有些按捺不住气了。
“那是你我能决定的吗?再说了,便是我不要他们的性命,他们又何曾饶过我?你莫不是想得太过简单了。别忘了,现在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若是我倒了,你也逃不了。”
“你决定不了,就让能做决定之人与我说。莫要整日这般既要我做事,又不信我,畏首畏尾的样子。”祁监正趁势追问道。
“我......”谭公公准备脱口而出的话戛然而止,转而他大笑起来,“哈哈,你是在激我?!祁天枢,你当真是翅膀硬了啊。不过,你太天真了,你这辈子也就只能与我接头了。”
“你……”
屋中陷入了短暂的寂静。
要说之前,谭公公和祁监正心中都各有各的盘算,如今却是摆在桌面上了。
风吹进破旧的屋子,卷起了地上的枯叶,两人都未曾察觉。
直到空中传来苍老的声音,“祁天枢,我却不知你现在都混到跟这么个玩意儿为伍的境地了?”
这声音混着风声,显得缥缈而空洞。
谭公公本就心虚,此刻听到有人声传出,立刻像只受惊的老鼠一般想要逃走。
可暗处之人哪里会给他逃走的机会,正当谭公公越窗而出的一瞬间,瑾王只是一脚便踢断了他的肋骨,将这作恶多端的谭公公踹倒在地。
“啊——”
谭公公痛得既想大声惨叫,可又怕被人听到,再加之胸口的剧痛,让他只能龇牙咧嘴、面容扭曲。
而一旁的祁天枢则是丝毫不在意他的那副鬼样子。
他抬起头迟疑了片刻,本能地冲着空中呢喃一声,“师父——”
转眼间,几个人影飞掠而出。
欧阳钟季、瑾王、骆玖语带着夜雨和羽一踮脚轻落,稳稳地站在了地面。
祁天枢看着站在面前的欧阳钟季,原本淡然的表情瞬间变得激动不已。
“不孝徒祁天枢拜见师父。”
他一撩长袍跪倒在地,满面热泪,颤抖着唤了一声,便对着欧阳钟季磕下三个响头。
此刻的欧阳钟季虽然也是百感交集,却还是强自收敛了几分,只冷声问道。
“师父?我还能做你的师父?宗仙谷可没有助纣为虐的徒弟。”
祁天枢低着头,只任凭泪水沾湿衣襟,全身颤抖,却不敢多做解释,只是低声一遍又一遍地承认。
“师父,是徒儿错了,是徒儿错了……”
原本被瑾王踢倒在地的谭公公听到这话,还想挣扎着站起来趁机逃脱,谁知他刚一起身,就被夜雨和羽一按倒在地。
“谭公公,都这样了,还想着跑呢?”夜雨在旁边嬉笑着调侃道。
伤口传来阵阵剧痛,谭公公眼看着是跑不了了,便转了神态对着瑾王笑道。
“夜侍卫,杂家不知这是何意啊?”
“不知何意?那我且问问谭公公这大晚上的跑来冷宫作甚?难道是会美人?可你不是少了个玩意儿吗?”
要说夜雨嘴是真欠,要戳别人肺管子那可是第一名。
这明显的贬损让谭公公气得脸色涨红,直翻白眼。
“夜,夜侍卫莫要开玩笑。杂家,杂家是路过冷宫看到里面有人,便进来看看,结果正巧看到祁监正,正要叫他早点回去,你们就进来了。”
眼看着现在走是走不了了,谭公公便死猪不怕开水烫,开始耍赖。
此刻顾不得那边已经身心疲惫、精神崩溃的祁天枢,瑾王和骆玖语几步走到谭公公面前。
“这冷宫在宫中最偏僻的地方,谭公公也能路过,你当真是拿我们当三岁小孩儿呢?”骆玖语毫不留情地将谭公公怼了回去。
瑾王则更直接,他将脚踩到谭公公被踢坏的胸口处,加重了几分力道。
“十四年前,杀害本王母妃,十年前毒杀骆先夫人与本王的王妃,两年前你们知道王妃还活着,又在西南进行数次的暗杀,后来在金山坡指示溺死王妃、衢州树林的借刀杀人、婚礼那日的当街刺杀。你便说说这哪一桩哪一件与你无关?”
桩桩件件,这些过往的画面充斥着谭公公的大脑,但他不能承认。
“杂家不知道殿下说的什么?”
“谭公公莫不是以为我们刚才进来?还是说之前的事情我们没有证据便找到了你?”骆玖语质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