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伊始。
沈家人都早早起床，去给老夫人拜年。
姚珍珠也没例外。
还是昨晚的分岔路，她和沈怀谦二人‘巧遇’，一道往兰馨苑走。
但其实，沈怀谦没把握住机会的事，元氏和老夫人昨晚就知道了。
因而，看着他们一起进来，二人对视一眼。
心下不由都叹了口气。
看来，都只想维持表面的和谐。
这样也好。
可又让人觉得遗憾的很。
元氏更是郁闷到几度心梗。
沈怀谦那蠢蛋，既知姚珍珠有意将他推开，就不能沉住气吗？
女子怀孕，多的是虚弱之时。
只说让暂时分房睡，又没让你出家，你闹什么闹？
你忍些日子，再趁虚而入，以糖衣炮弹攻之，不行吗？
说到底，还是那该死的自尊心在作祟。
元氏也想不明白，男人喜欢一个女人，为什么就一定想要征服她呢？
臣服不行吗？
恨铁不成钢，恨儿死矫情。
恨得她牙齿都上火了。
可有什么办法呢？
儿子不争气，她这个当娘的只能更加卖力当好婆婆了。
拜完年，一起用完早膳，姚珍珠和沈怀谦二人又默契地起身，一道往书香斋走。
还是一路无话。
快到分岔路时，仇九突然疾步迎了来。
“少夫人……”
姚珍珠现在对气味异常敏感，一下就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胃里顿时翻腾不已。
仇九看她脸色不好，立即顿住脚步。
沈怀谦也是心下一紧，手扶向姚珍珠的同时，皱眉望向仇九。
“什么事？”
什么事值得新年第一天，就要来打扰一个孕妇？！
仇九迟疑了下，回道：“今日新进的食材，想请少夫人过过目。”
什么时候这种小事，也要姚珍珠管了？
骗鬼也找个好点的理由好不好！
沈怀谦默默翻了个白眼，松开扶着姚珍珠的手。
他这个连鬼都不如的夫君，又敢说什么呢？
姚珍珠什么也没说，步伐沉稳地朝书香斋走去。
书香斋的厨房是独立的，平时的食材，都是单独购买，单独走账。
这些事，自是不需要姚珍珠过问。
仇九的反应已经很明显，有大事发生。
姚珍珠心里过了几个念头，步子不由加快了些。
后院停着一辆平常采买用的骡车，上面确实堆满了各种食材。
仇九却朝柴房看了眼。
姚珍珠推开门，就见阮娘紧张地从一个木箱上站起来。
随之，她掀开木箱盖板。
姚珍珠第一眼，竟没能认出来，被包裹在被子里的女子，是程幼娘。
程幼娘虚弱地抬眼看着她，毫无生气。
姚珍珠眉心狠狠一跳。
才数月不见，白白嫩嫩的程幼娘，瘦到脸颊凹陷，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生气，只剩下一副单薄的骨架。
她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干裂，眼神黯淡无光，仿佛经历了无尽的折磨。
就像是个被人玩腻了，扔在泥堆里的布娃娃。
又脏又破碎。
“幼娘……”
姚珍珠的声音有些颤抖，快步走过去紧握住程幼娘冰凉的手，“发生什么事了？”
程幼娘的眼泪像断线的珠子，顺着脸颊滑落。
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可喉咙里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呜咽声。
姚珍珠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住，她回头看向仇九。
仇九神色凝重，低声道：“她昨晚从霍家逃了出来，还好碰到我，我本打算将她藏在‘轻食记’，可霍家天不亮就开始挨家挨铺的搜查，我只好将她带来了。”
姚珍珠的拳头紧紧攥住，指甲深嵌入掌心。
目光重新落在程幼娘身上时，平静而温柔。
她轻轻抚摸着程幼娘的脸颊，低声道： “幼娘，别怕，你安全了。”
程幼娘听到这句话，眼泪流得更凶了。
她紧紧抓住姚珍珠的手，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沙哑而微弱：“珍珠姐姐……救我……我不想回去……我不想再回到那个地方……”
霍家表面上光鲜亮丽，实则肮脏不堪。
不，那根本就是人间炼狱。
程幼娘想起霍汉林那黏腻可怕的目光，就止不住的瑟瑟发抖。
姚珍珠将她裹紧，抱在怀里，良久无言。
在场几人，也都感到心酸又沉重。
仇九脸上刀疤抽搐几下，咬牙道：“霍家不灭，不知还有多少无辜死在他们手里！”
阮娘不满地看他一眼。
这种时候说这些干什么？
主子这些日子看似平静无波，实则是在等江都回信。
她内心的煎熬，不比任何人轻。
阮娘道：“眼下还是想想，将程姑娘藏在何处为好？沈家人多眼杂，不是长久之计。”
仇九皱眉，“霍家现在像疯狗一样到处找人，想再送出去，怕是很难。”
“去梅苑吧。”
沈怀谦的声音，突然在门口响起。
姚珍珠一凛，回头的目光有些冷冽煞人。
沈怀谦忙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你……”
随之，又摇摇头。
这个不重要。
“霍家说不定很快就会上门来，跟我走吧，我知道梅苑哪里可以藏人。”
事已至此，姚珍珠没有犹豫，对沈怀谦道：“你先回去，我再来。”
沈怀谦心领神会，拂袖而去时，气性很大的样子。
姚珍珠又看了眼拾芜和璃心。
二人均惭愧地低下了头。
今日之事，太出人意料，她们一时疏忽了。
……
元氏心好累。
新年第一天，伺候完老夫人，还得赶着去哄儿媳妇。
好在女儿乖巧，和她一条心。
看着怀抱一堆吃食，肉嘟嘟又白嫩嫩的沈怀珏，元氏稍稍欣慰。
“珏儿，你嘴甜，待会儿多为你哥哥说几句好话，知道吗？”
沈怀珏鼓鼓嘴，“娘也是女人，应该站嫂嫂这边。”
元氏气道：“可你哥，是我儿子。”
沈怀珏：“帮理不帮亲，本就是哥哥糊涂……嫂嫂一天够累的了，哥哥既帮不上忙，就别去碍眼。”
元氏心梗了下。
是她欣慰早了。
沈怀珏又说：“娘，真心都不一定能换来真心，假意就更不可能了。您若不是真心疼爱嫂嫂，我劝您也别去了。”
元氏：“……”
那倒不至于。
有这么一个儿媳妇，她能不真心吗？
母女二人说着话，刚到分岔路，就见姚珍珠领着她那几大‘护法金刚’，浩浩荡荡地朝梅苑去。
每人手里都拿有东西。
有被子，家具，吃食……搞得像搬家。
元氏眼睛都看直了。
这是什么操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