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蒂亚莉丝那柔情似水却又暗藏锋芒的话语落下时,诺特只觉一股巨大的无力感涌上心头,真的是欲哭无泪。
回想起来,一切都荒谬得离谱。明明自己之前好端端的在【泰索曼达】清剿魔兽,结果却莫名其妙被传送到这千里之外。哪怕传送到了之后,自己也只是想安安静静的等候传送法阵修复返回,结果一场交涉竟莫名其妙的将他卷入森之国的斗争之中,直接陷入濒死的境地。
而后,现在自己好端端的在这座【塔】中养伤,想着等伤好了之后跑路,结果现在又被作为照顾者的蒂亚莉丝莫名其妙的给卷入谋逆之事中,明明自己什么都没做,可依照着现在这情况,诺特只觉除去名声受损外,甚至如今的自己还可能莫名其妙的招致他人刻骨的怨恨与杀意。
想到这里,迎着蒂亚莉丝那满是“柔情”的碧色眼眸,又迎着奥兰蒂斯眼中燃烧的、几乎化为实质的怨怼,此刻,诺特勉强扯动嘴角,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声音更是止不住地发颤:
“额,那个,抱歉......两位,我......我能不能说我什么也不知道?我可以说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我就躺在这里了吗?”
话音刚落,蒂亚莉丝脸上的“柔情”瞬间浓得化不开。她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殷红,嘟囔着嘴,娇嗔般的呢喃道:
“呐,为什么非要说这种话呢?虽说我们只相处了两天,可我们之前,明明......明明连那种事都做过了呢~我还以为我们之间的关系变得非常亲密了呢?难道说......难道说这就是始乱终弃吗?”
聆听着蒂亚莉丝的话语,诺特只觉自己真的是汗流浃背,他想说些什么进行反驳,可蒂亚莉丝投来的锐利目光却像冰锥般钉住了他,让他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而且更要命的是,随着蒂亚莉丝的“控诉”,奥兰蒂斯脸上的表情从最初的怨怼化作了赤裸裸的杀意!
被莫名其妙卷入如此局势的诺特是真的欲哭无泪,甚至,好似是看到诺特露出为难的表情,蒂亚莉丝的声音愈发“深情”,愈发衬托的她好似悲剧里被负心人抛弃的痴情女主角:
“虽说我并不知晓诺特你为何会突然有如此的变化......可我是不会放弃的,因为你对我而言是非常重要的人,哪怕你想要始乱终弃,我也仍会牢牢地牵住你的手。”
而且她还不止是说说,恍若是为了应验她的深情,话音未落,她还动了起来,她已灵巧地爬上奢华的大床,她跪坐在大床上,双手轻柔却不容抗拒地捧起他一只无力的手,深情款款地凝视着他:
“若你此刻的变化是因为你不想要与我所背负的沉重负担有所牵连,那你其实不必如此忧虑,我也不想再和那些事有任何瓜葛了。呐,诺特,就这样让我们一直在这座【塔】中守护着彼此,呐,就让我们的余生中只有彼此,好吗?”
而就在诺特因为蒂亚莉丝如此莫名其妙的“深情告白”而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要不好了的时候,他看到床前的奥兰蒂斯满脸憎恨的渐渐站起,而且伴随着金属摩擦的嘶鸣,她腰间的利剑正一寸寸地出鞘!那姿态,分明是打算为了蒂亚莉丝的“大业”,当场清除他这个“障碍”!而他此刻,虚弱得连动根手指都困难!
就在绝望攫住诺特的瞬间,蒂亚莉丝也察觉了身后的动静。她脸上的“深情”骤然褪去,覆上一层寒霜。她连头都没有回,那冰冷的声音中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奥兰蒂斯,身为我昔日的近卫,你如今是想让我的寝宫溅上鲜血吗?甚至这份鲜血的来源还是我在乎之人?这就是你所谓的忠义?”
当蒂亚莉丝如此诉说后,诺特能够看到奥兰蒂斯的眼中浮现出了一抹的哀伤与茫然,拔剑的动作停滞了,剑锋缓缓滑回鞘中。而后她突然闭上了眼睛,他深深吸了口气,仿佛在凝聚某种决心,随即再次握紧剑柄,低语如同誓言:
“为了......”
“够了!”
只是,不等她将一句完整的话语说完,蒂亚莉丝一声厉喝打断了她。
随后,蒂亚莉丝微微侧过头,素手轻描淡写地向下一压。刹那间,诺特只觉一股刺骨的寒意席卷整个房间!
“砰!”
伴随着这一声沉闷的重响!诺特看到奥兰蒂斯整个人好似被一股无形的强大重力所压垮了一般,整个人轰然跪倒在地!她拼命挣扎想要站起,可伴随着她的努力,她的骨骼不堪重负地发出“嘎吱”声响,肢体在巨大的压力下呈现出即将扭曲的征兆。
而就在她的肢体真正变形前,诺特感到了愈发彻骨的寒意,随后。
“轰!”
伴随着一声更大的震响,诺特看到奥兰蒂斯彻底失去了反抗能力,她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动弹不得。
而就在诺特还未曾对眼前状况有所明悟之际,就在他思索如此的变化是否是因为蒂亚莉丝身为咒术师的可怕力量之际,他听到了蒂亚莉丝冰冷如霜而又极具威严的话语:
“如今不过是对你的悖逆念头而略施小惩罢了,之前你放任诺特重伤的过失,因他与我相遇的机缘已抵消,我不愿再过多追究。可如今诺特已然成为了我尊贵的客人,成为了我非常重要的人,若是你或者其他人妄图对其进行谋害......”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森寒刺骨:
“那么,我也不清楚我会对所牵连之人做出何等残酷之事。”
话音落下的同时,蒂亚莉丝的手轻轻抬起。
奥兰蒂斯身上的重压好似即刻消弭不见,她剧烈地咳嗽着,大口喘息,狼狈不堪地撑起身体。
可蒂亚莉丝的话语亦未曾结束:
“在我没有改变主意之前,带着我的这些吩咐马上离开这座【塔】。我得到了自己所渴望的归宿,不愿与你们所渴求之事再有所关联,你们若想再继续进行这不合时宜的以卵击石之事,那么,你们大可以继续如此,但你们不要再浪费时间寻找我了,更不必拿着珍贵遗物来侵入这座【塔】,这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说着说着,好似是为了彻底断绝对方的念想,蒂亚莉丝直接放空身体,毫无预兆地向后仰倒,顺势枕在了诺特被她拉开的胳膊上。同时她将脸埋进诺特的怀里,发出一串清脆如银铃般的笑声,笑声中充满了宣告主权般的亲昵与满足。
就在这突兀而又清脆悦耳的笑声中,诺特看到浑身颤抖的奥兰蒂斯艰难地支撑起身体。她拖着伤痛的身躯走向会客区,她将一块小巧的银白色圆盘放在了茶几上,,然后转向大床的方向,再次单膝跪地,声音沙哑而恭敬:
“您的旨意......我必将传达,可若您决定改变心意.....那到时请您用此通讯魔导器和我方联络。”
语毕,她挣扎着站起,拖着疲倦的身体步履蹒跚地走向大门。就在她即将推开房门的瞬间,诺特看到她最后回望了一眼大床的方向,听到了她那满是苦涩与歉疚的话语:
“抱歉,蒂亚莉丝殿下......我们总是让您面临这些艰难而又痛苦的抉择。”
随后,房门无声地开启,又沉重地合拢。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在走廊深处。
目睹着这一切的发生,诺特心中之前那因被“诬陷”而浮现的愤怒此刻早已烟消云散,他看着紧闭的房门,又低头看向依偎在自己怀里的蒂亚莉丝,他的心绪纷乱如麻,他真的不知道自己到底该说些什么,到底该想些什么......
当整个房间重归死寂,诺特听到怀中传来一声悠长而沉重的叹息。接着他看到蒂亚莉丝动了动,离开了他的怀抱
诺特转过头,看见她静静地躺在身边,姣好的面庞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空洞地望着上方华丽的床幔。良久,一声带着疲惫与迷茫的低喃,轻轻飘入他的耳中:
“呐,诺特......你说......我做的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