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理师应声点头,将温热的毛巾轻轻敷在沈书欣的手腕上,说话的语气带着善意。
“沈小姐,您放心,下次花店的人来,我一定帮您问问。”她顿了顿,目光不自觉瞟向一旁安静的摇篮,轻声补充,“其实小念安这么可爱,孩子的爸爸……也该多来看看孩子的。”
沈书欣正在看书的指尖微微一顿,眼帘低垂,遮住了眸底一闪而过的涩然。
她抬起头,目光定定的放在护理师身上:“做好你分内的事就好。不该说的话,不要说。”
护理师脸上掠过一丝尴尬,连忙低下头:“对不起,沈小姐,是我多嘴了。”
真是大意,她怎么忘记了,沈书欣的情况比较特殊呢。
一个富二代大小姐,嫁了个薄情的男人。
生了孩子,孩子父亲居然不来……
这么一想,护理师还觉得沈书欣有些可怜。
“没事。”沈书欣淡淡应道,目光重新落回书页上,仿佛刚才的对话从未发生。
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那片冰原,又被这句话凿开了一丝裂缝,细密的疼痛蔓延开来。
他来看孩子?
以他现在眼里只有程馨月的状态,来看什么?
看她们母女如何碍眼吗?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将翻涌的情绪强行压了下去。
不能想了,为了念安,她必须保持冷静。
……
第二天上午,阳光正好。
云梨提着一个精致的平板电脑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脸上洋溢着明媚的笑容,瞬间驱散了房间里的几分清冷。
“书欣!快来看,婚纱照的初修样片出来了!”
她凑到沈书欣身边,兴奋地打开屏幕:“你看这张,在海边拍的,你哥那傻样子,非要学人家十八岁的年轻人跳起来,结果差点摔个狗啃泥!”
屏幕上,沈长风搂着云梨,背景是蔚蓝的海天一色,两人笑容灿烂,幸福几乎要溢出屏幕。
沈书欣看着照片,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哥哥和云梨的感情其实挺顺利的。
沈长风单恋多年,追到云梨后,两人修成正果,她是真心为他们高兴。
这份纯粹的喜悦,像一道暖流,短暂地驱散了她心头的阴霾。
“很好看,云梨。”她轻声说,眼神柔和,“哥哥和你在一起,整个人都变得不一样了。”
“那当然,我可是收妖的,专门治他这种妖孽。”
云梨得意地挑眉,滑动着照片,絮絮叨叨地分享着拍摄时的趣事。
就在这时,护理师捧着新一天的鲜花走了进来。
是一束淡蓝色的绣球花,搭配着几支白色的洋桔梗,清新雅致。
“沈小姐,今天的花。”护理师将花插入床头的花瓶,顺便回道,“我刚问过花店的人了,他们说下单的客人要求保密信息,他们也不清楚具体是谁。”
沈书欣看着那束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宁静美好的绣球花,心头那点被云梨带来的暖意渐渐冷却,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烦闷。
这种被人在暗处注视着,却无法得知对方身份的感觉,实在算不上好。
云梨也注意到了她的异样,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那束花,眉头微蹙:“这花……还是不知道谁送的?”
“嗯。”沈书欣轻轻应了一声,指尖捻着书页边缘,“问了,花店说要保护客人隐私。”
云梨放下平板,走到花瓶前,仔细看了看。
“品味倒是不错。但这么天天送,神神秘秘的,确实让人心里不踏实。”她转向沈书欣,语气干脆,“你别管了,这事交给我去查。我倒要看看,是谁在玩这种欲擒故纵的把戏。”
沈书欣抬眼看向好友,眼底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期盼:“会不会……太麻烦你了?”
云梨现在还要准备婚礼的事情,沈书欣担心她无法分心。
“麻烦什么?”云梨拍了拍她的手背,眼神笃定,“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放心,包在我身上,一定把这个人揪出来。”
看着云梨信誓旦旦的样子,沈书欣心底稍安。
她不是非要探究送花人有什么意图,只是不喜欢这种被动和未知的感觉。
尤其是在她与傅程宴关系冰封,前路迷茫的当下,任何一丝不受控的因素,都让她感到不安。
云梨又陪她说了一会儿话,直到公司有急事才离开。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
沈书欣搂着小念安,嘴角扬起一抹温柔的笑。
看着女儿,心情也会好很多。
小念安似乎能感知到母亲的情绪,醒着的时候格外乖巧,黑葡萄似的大眼睛安静地望着她,不哭不闹。
沈书欣轻轻戳了戳女儿柔嫩的脸颊,心底那片冰封的荒原,总算裂开了一丝缝隙,透进些许暖意。
时间一点点过去,月子中心走廊铺着厚厚的地毯,将脚步声吸得干干净净。
晚上九点多,云梨又一次来了。
她推门进来时,脸上惯有的明媚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欲言又止的凝重。
她甚至没像往常一样先去看摇篮里的小念安,而是径直走到沈书欣面前,眉头微微拧着。
沈书欣依旧靠在床头看书,见她这副神色,放下手中的书,轻声问:“怎么了?是查到送花的人了吗?”
云梨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决心。
她从包里拿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飞快地划了几下。
“我按你说的,今天又堵到花店老板,软硬兼施,砸了不少钱。”云梨的声音压得有些低,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她最后松口了,给了我一个号码。”
沈书欣的心跳莫名快了半拍,静静地看着她,等待下文。
“我打过去了。”云梨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向沈书欣,“那边……也的确接了。”
房间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加湿器喷出细微的水雾声。
沈书欣握着书页边缘的指尖微微收紧,面上依旧平静:“然后呢?”
能让云梨露出这个表情,电话那边的人究竟是谁。
云梨的嘴唇动了动,似乎在斟酌措辞,脸上闪过一丝难以置信的荒谬感。
“书欣,那人的声音……很像言司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