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梅姐顿时愣了神。
老爹老妈和孩子都在新塘县，她从来没动过离开的念头。
可转念一想，这是更好的发展机会，能赚更多钱，给家里人更好的生活，她又忍不住犹豫起来。
一旁的杨菊倒是没半点顾虑，才二十出头的单身姑娘，没家没业的，压根没牵挂。
她眼睛瞬间亮成大灯泡，语气里满是兴奋：“我愿意！小舒，我跟你去！”
见杨菊一口答应，红梅姐咬了咬牙，像是下定了决心，也跟着点头：“我也愿意。”
目前只是个构想，还没落实到实处。
兰舒点头道：“那行，我这几天去江浦市考察一下。你们这几天各自选个预备店长，再招些新人把空缺补上。要是确定在市里开店，咱们就趁热打铁，一起出去闯！”
港台风造型秀之后的三天，店里迎来了开店以来最火爆的时段。
从开门到打烊，顾客一个接一个的就没断过。
店里始终挤得满满当当，店员们忙到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就连吃饭都得狼吞虎咽的五分钟之内解决完。
虽然忙，但没一个人有怨言。
进来的每一个顾客都是钱，她们卖得越多服务的顾客越多，自己拿到手的提成就越多。
每个员工手指头上的皮都被磨破了，兰舒看着心疼，想让她们戴手套。
可隔着层东西，手指就不灵活了。
招聘培训的时候卡得严，这时候好处就看出来了。
所有人都又勤快又负责，大家说什么也不肯戴兰舒为她们准备的手套。
哪里破了就随手缠个创可贴，照样麻利地干活。
就这三天，两家店的业绩直接冲到了历史最高，营业额居然突破了三万块。
这无疑给了兰舒一颗最强的定心丸，小小的新塘县都能创造出这样的业绩，到了江浦市肯定会赚翻倍。
七号早上天刚蒙蒙亮，车窗上还凝着层薄霜。
兰舒把最后一个帆布包塞进后备箱，利落地关上后备箱盖，拍了拍手。
阿超已经把坨坨抱进了车后排，兰舒瞅见孩子还迷迷糊糊没睁眼，赶紧接过来搂在怀里。
她左腿一盘，让坨坨躺在自己腿上，手掌有节奏地轻轻拍着，哄着他继续睡。
“疫苗本带了吧？”
“带了。”
阿超转着方向盘，“舒姐，你真要去江浦市那边发展啊？”
“这有啥真假的。”兰舒说着，伸手把坨坨脚上的叫叫鞋脱了，让他睡得舒服些。
车里安静了好一会儿，直到后座传来坨坨均匀的小鼾声，阿超才又低低地开了口。
“那......你要真去那边开店的话，我跟坨坨咋办啊？”
兰舒故意逗他：“咋了，你俩离了我还活不成了？”
“那倒不至于，每个月你都给我那么多钱，我俩都花不完的花。”阿超没把后半句话说出来。
说舍不得她想跟着一起走吗？挺大个男人，实在矫情。
兰舒眼尖，扫了眼后视镜，看见阿超眼圈竟然红了，没忍住笑出了声。
“你干啥啊？快二十了，在那挤什么猫尿？”
阿超赶紧瞪大眼睛，害怕一不小心泪珠子就掉出来。
“姐，你也知道我啥情况。从小就无父无母的，也没个兄弟姐妹。川哥之前就是我最亲的人了，他走了之后，我就把你和坨坨当成我最亲的人。我不是非要跟你走，就是舍不得你。”
见阿超对自己的玩笑话真往心里去了，兰舒立刻正经起来。
“我这次去就是看看市场而已，具体什么情况还没敲定呢。再说了，我要是真去江浦市了，肯定得把你和坨坨一起带走啊。”
阿超一激动，本来已经收住的眼泪松了劲，一下就掉了出来。
他赶紧耸起肩膀胡乱地蹭干了眼泪，“舒姐！你去哪我就去哪，我会开车，会看做饭，会带孩子，我和坨坨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别说那些废话，好好开你的车。”
被兰舒没好气地骂了一嘴，阿超笑嘻嘻地扶紧方向盘专心开车。
他了解兰舒，一般这种连损带骂的语气出现，就代表这事妥了。
看着后视镜里阿超呲着大牙在前面偷笑，兰舒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
感情都是双向的，阿超把兰舒当亲姐，兰舒也是真心把他当亲弟弟的。
自从石余川走后，阿超面对她的时候总带着点小心翼翼的讨好。
兰舒知道，阿超并不是为了每个月那二百块钱的生活费才去讨好她。
阿超害怕被抛弃，害怕自己像石余川那样，突然地消失在他的生命中。
兰舒心里像被塞进团浸了水的棉花，又沉又胀。
都是可怜人，大的小的活得都不容易。
这几天太忙太累了，和阿超没聊几句她就抱着坨坨睡着了。
梦里模模糊糊有个人影离她不远不近，她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光看那背影，她就知道是石余川。
没睡一会儿又醒了，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绵绵细雨，搞得兰舒的心里闷闷的。
她已经很久没有梦到过石余川了，这段时间太忙，她好像很久都没有特意想起过这个人了。
所以，时间真的是橡皮擦，可以擦去曾经一切的蚀骨之痛。
活着的人一直在往前走，死去的人永远停留在了原地。
当时哭得撕心裂肺，痛苦不已，这才过去几个月，她的记忆似乎已经模糊。
她开始不记得与他相处的点点滴滴，音容笑貌也渐渐淡忘了。
仿佛这个人在世似乎是很遥远的事情了，她的内心不知何时已经平淡如水。
真能忘吗？好像又没那么容易。
就像他们现在坐的这台捷达，还是石余川留下的。
当初太阳城的老板把车送给他时，他不知道抽什么风，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挂在了阿超名下。
当时还开玩笑说，万一撞了车就让阿超背锅。
现在回头想，石余川是不是早就预感自己会出事，所以偷偷给身边人都铺好了后路？
给阿超留了车，给石野留了一大笔钱，给她留了门店，给郑飞燕留了人脉资源……
身边这些人，他安排得明明白白，唯独自己，像个光杆司令一样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