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玩意？”兰舒眉头紧蹙，两步并作一步跨上台阶跟了过去。
眼前的景象让她惊住了，自家门口放着个婴儿篮，里头有个裹着蓝色包被的小婴儿，正哭得声嘶力竭。
孩子哭得那叫一个惨烈，对门邻居被这哭声搅扰，打开门探出头来张望：“谁家孩子啊？”
见兰舒兰妮姐妹俩呆愣地站在台阶上，没好气地数落起来：“怎么把孩子扔外面哭，都十点了，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兰舒赶忙几步爬上台阶，问道：“大姨，这孩子在这儿哭多久了？”
“谁知道，这不是你家孩子吗？”
“不是啊......大姨，您瞧我才二十出头，哪能有孩子呢。”
邻居大姨上下打量着兰舒，顿了好几秒才说：“不管是不是你孩子，在你家门口，就和你脱不了干系。你赶紧把他抱进屋去，大晚上的，他在这儿哭，整栋楼都别想睡安稳觉了。”
说起照顾刚满月的小婴儿，兰舒还真有几分经验。
兰妮是她从小抱大的，还有自己的外甥，刚出生那会儿，她还去伺候过陈文娟坐月子呢。
一回到家，兰舒就拆开孩子的包被，发现尿戒子上满是金黄色的像南瓜粥一样的便便。
小婴儿的便便不臭，泛着一股酸味，有点像呕吐出来的食物发酵的味道。
兰舒撕下好几节卫生纸，不小心蹭到手上也不嫌弃。
“兰妮，你去我包里拿一百块钱，赶紧坐奥拓到西市场那家日用百货店，买个奶瓶和一罐奶粉回来。”
兰妮不知所措地看着墙上的钟表，“姐，快十点了，都关门了吧！”
“那边十点关门，你现在赶紧去，看能不能来得及，关门了再想其他办法。”
得了姐姐的命令，兰妮手忙脚乱地蹬上鞋，匆匆往外跑去。
兰舒把小婴儿轻轻抱在怀里，左右悠悠晃着。
婴儿闭着眼睛，小脑袋一个劲儿地往她胸口蹭，小嘴巴还做出吸吮的动作。
“哦哦～饿啦，马上哈，小姐姐给你买好吃的去了，很快就回来，乖乖等会儿哟~”
兰舒极其耐心温柔地哄着怀里这个小不点儿，脑海中在猜测着孩子的来历。
其实都不用猜，从看到孩子出现在自家门口的那一刻起，兰舒脑子里就像过电一样，第一时间就猜到了是顾晶晶干的好事。
现在想想更是如此，顾晶晶跟踪了自己那么长时间，根本就不是为了看自己过得好不好，而是在观察自己的日常生活状态和作息。
把孩子丢给她算怎么回事？她妈不是要把孩子送人吗？
小婴儿饿得不行，哭声都变得沙哑，原本就稀疏发黄的眉毛，因为哭得厉害都泛起了红，整张皱巴巴的小脸揪在一起，看得兰舒心里一阵阵心疼。
小家伙一个劲儿往兰舒怀里钻，小嘴还不停地吮吸着她的衣服。兰舒既无奈又觉得好笑，不断变换着抱他的姿势。
“阿姨这儿可没有好吃的，衣服脏脏，你啃衣服肚肚会痛痛哦~”
说来也怪，人类似乎天生就有个自动触发的技能，只要一和小婴儿说话，就会不自觉地夹起嗓子，用上那些平日里自己听了都觉得肉麻的叠词。
这技能没人教，就像藏在基因里，与生俱来。
兰舒抱着孩子在客厅里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和他说着话，试图分散他的注意力。
虽说在屋里，可孩子这哭声还是会传出去，大晚上的实在扰民。
好在这办法还挺奏效，兰舒温柔地和他唠着，小宝宝两只小拳头紧紧攥着，蜷在胸前，睁着圆溜溜的眼睛，好奇地盯着兰舒。
兰舒一打响舌，他就咧开没牙的小嘴，咯咯地笑出一声。
好不容易熬过了半个小时，兰妮终于气喘吁吁地回了家，手里拎着的塑料袋里装着一罐奶粉和奶瓶。
兰舒赞许道：“不错，办事靠谱。”
“那可不，靠谱得很！人家都要拉闸门关门了，我直接爬进去的，差点被当成小偷给抓了！”
小婴儿被交到兰妮怀里，兰舒轻车熟路地泡了60ml的奶粉。
孩子确实是饿坏了，第一瓶奶咕咚咕咚很快就喝完了，砸吧砸吧嘴，眉毛又瞬间红了起来。
还没等他张嘴大哭，兰舒眼疾手快，赶紧起身又加了30ml的奶粉。
吃饱喝足后都不用哄，拍完嗝把孩子往床上一放，他就呼呼大睡起来。
孩子确实是好孩子，就是没摊上好人家。
兰妮好奇得不行，像看外星人似的，跪在床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床上憨态可掬睡得正香的小婴儿。
“姐，顾晶晶为啥把孩子送到咱家来啊？”
“我哪知道。”兰舒揉着酸痛的肩膀，侧身躺在了孩子身边。
兰妮伸出食指，轻轻蹭了蹭婴儿娇嫩的脸蛋，小声问道：“那现在咋办？咱们要不要留下他呀？”
“怎么可能留！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兰舒想都没想，直接拒绝。
可能是说话音量有点大，床上的小婴儿抖了一下，兰舒赶忙轻轻把手放在他的小屁股上，有节奏地轻轻拍着。
“明天你不是还要去找燕子玩吗，货也没剩多少了，新货还没到，明天咱不出摊了，我得去趟电厂。”
兰妮抬起头问：“干嘛去？”
“找顾晶晶父母，还孩子。”
兰舒猜测了好几种顾晶晶把孩子送给她的可能，也许是张娟送的人家不好，又或者是顾晶晶想自寻一户靠谱的人家，也就是她，这样的话以后还有机会常来看看孩子。
想到这儿兰舒无语地叹了口气，合着把她当冤大头呢。
当初她确实帮了顾晶晶，可这也不意味着她就得大包大揽，什么事儿都得负责到底，还得给人擦屁股。
她又不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见谁有难处都得伸手拉一把，真要那样，那她自己也不用活了。
越想越气，她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
正贴着她睡的小婴儿轻轻哼唧了一声，她瞬间像惊弓之鸟，赶紧抬手轻轻拍着，嘴里轻声哼唱起来：“月儿明啊风儿静，树叶遮窗棂啊～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声啊......”
第二天上午，兰舒给孩子喂饱了仔细裹好包被，又拿上两块昨晚自己赶制的尿戒子，火急火燎地往电厂赶去。
保安亭依旧是那位门卫大爷，正全神贯注地摆弄着收音机调节目。
听到有人敲窗户，大爷抬眼一瞧是兰舒，立马笑着打招呼：“哟，上次见你，肚子还没多大呢，这才一个多月没见，咋就多出个娃啦？”
兰舒干笑两声，开门见山地说：“大爷，麻烦您帮忙叫张娟下来一趟呗。”
一听到这个名字，大爷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嫌恶，“她今天没来。”
“没来？”兰舒皱起眉头，“那顾长海呢？叫他出来也行。”
“顾科长也没来。”
“啊？”兰舒心里“咯噔”一下，下意识地认为顾晶晶肯定是偷偷摸摸把孩子扔她家门口的，张娟和顾长海夫妻俩估计还蒙在鼓里。
说不定昨晚就发现孩子不见了，这会儿指不定正到处找孩子。
兰舒向门卫大爷打听他们家的具体住址，大爷手里还拧着收音机的按钮，随口说道：“你直接去电厂家属楼，里头住的都是电厂职工，你随便找个人问问，都知道顾科长家在哪个单元哪个门。”
兰舒道了谢抱起孩子就准备走。门卫大爷半开玩笑地说：“今天没烟啊？”
兰舒无奈地笑了笑，“今天来得太急，下次一定给您带烟。”
一个多月大的小孩子晚上睡不踏实，兰舒昨晚起来两次给孩子喂奶、换尿戒子，这会儿脑袋昏昏沉沉的，就像罩了一层网，有人揪着网上的绳子，一下一下地往她天灵盖上弹。
小家伙倒是精神得很，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天，不哭也不闹，乖得让人心疼。
兰舒忍不住在他粉嫩的小脸蛋上轻轻亲了一口，柔声说：“小宝真乖，等会儿见到你姥姥姥爷和妈妈了，也要这么听话哦，他们见你这么乖就会把你留在身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