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
枯守猛然转身,甚至顾不上仪态,急声道,“我们走。”
说话间,他已率先朝着荒古山脉外退去。
杨秀等人微微错愕,尽管不甘,但枯守都退了,他只能跟着退却。
队伍到了百里外。
“枯守长老。”
杨秀眼中满是血色和强烈不甘,“我们何必惧他们,即便我们吃了点亏,但只要再拖片刻,朕的大军就会抵达。”
“大军?”
枯守冷冷一笑,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不,我感知到,轮回山众人身后,有着一道更恐怖的意念,在俯视我们,
除非藤族全力出手,否则根本无法对抗。”
这话一出,只让杨秀和黄妙妙都有种寒毛耸立之感。
前者浑身剧震,最后一丝帝王威严都凝固在了扭曲僵硬的表情里。
轮回山,究竟是什么存在?
枯守那可是半步炼神高手。
结果轮回山中竟有这等存在,让枯守都如此惊惧。
荒古山脉边缘。
疯疯癫癫的李季,居然安静了片刻。
“找到了,真的找到了。”
随后李季眼睛里满是疯癫光芒。
轮回山众人心悸不已。
别看李季修为不高,只是武帝,但他的精神力已达到阴神巅峰,这就是个怪胎。
“带他回去。”
云景淮道。
云璃月却没动。
“姐?”
云景淮疑惑的看着她。
云璃月看着轮回山方向:“承儿,是你吗?”
云景淮神色微动。
轮回山也有一尊杨承,是杨承的身外化身,轮回山掌教道无隐。
其他人往往都会把道无隐当做杨承看待。
只有云璃月,始终只是把道无隐当做杨承的一道神通,没把他当做真正的杨承。
现在她说这话,莫非是感受到了真正的杨承?
但杨承并未出现。
云璃月眼睛反而更亮。
回到轮回山,众人带着李季来到道无隐身前。
道无隐气息缥缈空无,明明人们能看到他就在,可用精神力去感知的话,反而发现那里空荡荡一片。
他先是看向云璃月,平日漠然无情,宛若天道般的眼神,竟多了些温和与鲜活:“母后,我已破关,只是暂时还在外面。”
云璃月面露喜色。
而说完这句话的道无隐,目中温和就快速消散,重回化作淡漠。
他看向李季。
李季也看着他:“你觉得我是疯子吗?”
换做其他人,或许会认真考虑,好好斟酌怎么回答。
道无隐却想都没想,淡淡道:“疯与不疯,重要吗?”
李季微愣,旋即眼睛明亮,大笑起来:“好好好,疯与不疯,重要吗?不重要,根本不重要。”
说罢,他对着道无隐下跪:“请师父收为我弟子。”
“即日起,你便是我的大弟子。”
道无隐伸手触摸他的脑袋,指向囚仙楼,“我没什么好教你的,你可去囚仙楼,看看祂们能不能教你什么。”
从这一刻起,轮回山终于有了掌教大弟子,有了山门大师兄。
只是这位大师兄,是一个疯子。
天心岛。
昔日神药谷所在地。
这里已被天外众多势力占据。
一栋大殿内。
夜明珠缀成的光芒从穹顶垂落,映照着水晶地面下游动的灵鱼。
空气中,千年灵醪的醇香与名贵熏香的氤氲环绕着。
众多角宿界武者汇聚于此。
“楚大家的琴道,当真通玄。”
一位身着星纹道袍的老者捻须轻叹,“昔日她的一曲《云水禅心》,竟引动灵海潮汐应和,此等天人交感之境,老夫只在古籍中见过。”
“何止。”
旁边立刻有人接话,眼中带着毫不掩饰的狂热,“上月她在我角宿界南域‘听潮轩’抚琴,三日不绝,海上竟现‘百鸟朝凰’异象。荒界这等灵气稀薄之地,能养出如此人物,实乃天道垂怜。”
“琴道无界,达者为先。”
一个清冷声音响起,来自角落一位面覆轻纱的女修,“楚大家的琴音,宛若是天地至理,闻之如饮甘泉,涤荡神魂。此等人物,莫说荒界,便是放在我角宿界,亦是魁首之姿。”
赞誉之声低低回荡,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漾开圈圈涟漪。
琴道奇才楚弦音之名,俨然成了今夜宴席最璀璨的明珠。
大厅边缘,临窗的僻静角落。
一袭素雅宫装的姜梨静静坐着,对面坐着的是白鱼会会长东方余。
“姜楼主。”
东方余声音压得极低,“奉天楼如日中天,坐拥中域半壁江山,你身为楼主,怎会有空闲荒界?”
“我是来避难的。”
姜梨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苦涩,“奉天楼看似威风依旧,实则危机四伏。”
正所谓,树大招风,主人不现身,角宿界那些大势力哪个不在虎视眈眈,灵天古族明里暗里的手段,还有藤族若有若无的试探——”
她顿了顿,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奉天楼看似庞大,实则已是烈火烹油,悬于一线,随时都会分崩离析。
我留在那里,只会成为众矢之的,加速那栋高楼崩塌的速度。不如抽身暂避,或许还能为奉天楼留下一线转圜之机。”
东方余沉默了。
杯中琥珀色的灵酒微微晃动,映出他眼中复杂的光芒。
奉天楼昔日在角宿界的崛起堪称神话,可这神话背后,是杨承斩出的尸山血海,是无数势力被连根拔起的血仇。
杨承在,便是定海神针。
而若杨承不在,那便是群狼环伺的肥肉。
姜梨此举,显然也是无奈之举。
可以说,奉天楼至今都还能屹立存在,姜梨已经是功不可没,手段非凡了。
就在此时,满厅的喧嚣骤然一静。
所有人的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齐齐投向大厅中央。
中央的白玉琴台旁,不知何时已立着一道身影。
素衣如雪,青丝如瀑,仅以一根简单的木簪绾住。
她身姿窈窕,却透着一股遗世独立的清冷,仿佛无上神女谪落凡尘。
正是楚弦音。
她没有看任何人,只是微微垂首,纤长如玉的手指,轻轻搭在了琴弦之上。
“嗡……”
一声清越空灵的泛音,如同冰泉滴落深潭,瞬间涤荡了所有浮华与躁动。
紧接着,琴音流淌而出。
初时如细流涓涓,转而琴势转沉,似有暗流涌动,海风渐起。
一幅浩渺苍茫的画卷,缓缓在众人识海中徐徐展开。
孤舟一叶,漂泊于无边沧海。
“这是……”
有人失声低呼,心神完全被琴音摄住。
“《沧海行舟》!”
一个苍老的声音带着感慨响起,“此乃当年荒界那位惊才绝艳的皇太子,杨承殿下所创之曲。传闻此曲暗合其道心,一往无前,虽万劫加身亦不坠青云之志,想不到楚大家竟能得其神髓,不愧是楚大家。”
琴音愈发激越,楚弦音紧闭双眸,长睫轻颤。
瑶琴阁被攻破的惨象,同门离散的悲恸……
种种情绪如潮水般冲击着她的心防,尽数化入指下琴弦。
那孤舟在惊涛骇浪中起伏的画面,皆在琴音中体现。
满座宾客,无论修为高低,皆被带入那片意境苍茫的怒海之中,对楚弦音愈发佩服。
“轰!”
就在琴音攀至最高潮,那孤舟似要破开万重巨浪,直抵彼岸的刹那。
宴会厅那两扇沉重的紫檀木大门,被人从外面以蛮力轰然撞开。
木屑纷飞,劲风狂卷,瞬间打破这意境。
数十道身影如狼似虎地涌入大厅。
为首者,是一个面容阴鸷的中年男子,周身散发着阴神巅峰的森冷气息。
他身后众人,亦皆气息彪悍。
“是灵犀宗的人。”
“灵犀宗三长老吴莽。”
惊呼声四起,宾客们脸色骤变,纷纷后退,让出一片空地。
灵犀宗近年来势力急剧膨胀,手段狠辣,等闲无人敢惹。
那名为徐莽的阴鸷男子,对满场惊惧的目光视若无睹,鹰隼般的视线一扫,精准地锁定了窗边的东方余。
他嘴角咧开一个冰冷的弧度:“东方会长,真是好雅兴。听琴?哼,我家宗主有令,还请会长移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