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疯的指尖微微发颤。
本我残留的金光顺着经脉游走时，他能清晰感觉到每一寸血肉都在发烫——那不是灼烧的痛，更像是某种被封印的兽类正撞破牢笼，爪尖刮过骨骼的战栗。
\"你刚才说的'另一条路'是什么？\"他喉结滚动，声音里还带着虚空中残留的回响。
识海深处立刻泛起涟漪，本我那金属质感的嗓音像冰锥刺破迷雾：\"混沌共鸣点并非只能摧毁。
它是邪神吞噬灵魂的滤网，却也能成为引导意志的导管。\"
林疯瞳孔骤缩。
他想起邪神残魂消失前那丝释然的眼神，后槽牙咬得咯咯响：\"引导......转移？\"
\"没错。\"本我的声音里没有情绪起伏，\"若能将邪神的核心意志引向另一个载体，就能暂时切断它与共鸣点的联系。\"
\"载体......\"林疯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银月留下的银光在伤口处凝成细链，\"你的意思是......\"
\"用我的存在作为诱饵。\"本我说出这句话时，林疯的识海里突然炸开一道金光。
他看见另一个自己站在共鸣点前，白袍边缘翻涌着系统核心特有的暗纹，\"我本就是系统的一部分，而系统曾是邪神筛选宿主的工具。
我的能量对它而言，比任何灵魂都更具吸引力。\"
林疯的呼吸陡然急促。
他能感觉到邪神残魂的气息正在虚空中重新凝聚——那是比之前更浑浊的暗红雾气，蛇尾扫过记忆碎片时，连重塑的星光都在发颤。
时间不多了。
\"风险呢？\"他咬着牙问，\"你会被吞噬？\"
\"是。\"本我的回答简洁得像淬毒的刀，\"但这是唯一能争取时间的办法。\"
林疯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他想起三年前在精神病院，自己蜷缩在墙角数地砖缝时的绝望；想起虚妄第一次替他系银扣时，指尖刻意避开他手腕上的刀疤；想起银月消失前说\"你是最纯粹的无序\"时，睫毛上沾着的血珠。
那些记忆碎片突然在识海里亮成一片银河，照得他眼眶发酸。
\"好。\"他突然笑了，嘴角扯开的弧度带着几分疯劲，\"就按你说的办。\"
话音未落，林疯的皮肤下暗金与墨色纹路如活物般翻涌。
银月留下的银光裹着混沌之力从丹田升起，在他周身凝成旋转的光涡——那是\"混沌裂隙\"的雏形，专门用来牵引能量的旋涡。
他能听见经脉在力量冲刷下发出的轻响，每一根神经都像泡在电流里，刺痛却清醒。
本我没有多余动作。
他只是抬手，指尖点在共鸣点上。
金紫色的光团骤然暴亮，照出他眼底深处极淡的释然：\"开始吧。\"
邪神残魂的咆哮几乎震碎虚空。
暗红雾气疯狂凝聚成龙首，血瞳里翻涌着能冻穿魂魄的恨意：\"你们以为用残次品系统就能困我？\"蛇尾横扫而来时，带起的风刃割得林疯脸颊生疼，\"就算是完整的系统，当年也不过是我......\"
\"闭嘴！\"林疯暴喝一声。
混沌裂隙突然扩张成漆黑的旋涡，精准卷住蛇尾尖端。
他能感觉到邪神的力量顺着裂隙倒灌进来，像烧红的铁水在血管里流淌，但他咬着牙将这股力量引向光涡中心——那里，本我的金光正越来越亮，像块磁石吸引着所有恶意。
\"林疯！\"本我的声音突然紧绷，\"加快引导！
它在撕裂我的能量层！\"
林疯的额头渗出冷汗。
他能看见本我的身影正在变得透明，白袍边缘已经开始消散。
银月的银光突然在他掌心凝成本命银刃，紫芒与金光缠绕着刺入光涡，像根钉子死死钉住能量流动的轨迹：\"再撑三息！\"
三息。
对凡人来说不过是三次呼吸的时间，对正在对抗邪神的两人而言，却像跨越了三个天劫。
林疯感觉有滚烫的液体从七窍流出，视线开始模糊重影，但他能清晰听见光涡中心传来的撕裂声——那是邪神的意志与本我的能量在撕扯，是规则与无序的最后博弈。
\"成了！\"本我突然低喝。
林疯眼前的光涡骤然收缩成一线，直贯共鸣点中心。
邪神的龙首发出撕心裂肺的尖叫，蛇尾上的鳞片成片崩落，暗红雾气被强行扯成细流，顺着光涡钻进本我体内。
本我的身影在刹那间被染成血红色，却依然站得笔直，像根钉子钉在共鸣点前。
\"走！\"他最后说。
林疯只来得及看见本我嘴角溢出的金血，下一秒就被狂暴的能量冲击波掀飞。
他撞在记忆碎片组成的墙上，听见骨骼断裂的脆响，却感觉不到痛——所有感官都被铺天盖地的轰鸣填满，直到那声\"咔\"的轻响。
光涡闭合了。
虚空中重归寂静。
林疯扶着墙缓缓站起，银刃\"当啷\"掉在地上。
他看见共鸣点仍在缓缓转动，却只剩下纯净的金紫色，那些被吞噬的灵魂碎片正化作星雨飘向未知的远方。
而本我所在的位置，只剩下一片正在消散的金雾，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
\"接下来......\"林疯的声音沙哑得像砂纸摩擦，\"就看你的了。\"
他突然想起本我消失前说的这句话。
喉间涌起腥甜，他弯腰咳嗽，指缝间的血滴落在地上，溅起细碎的星光。
虚空中还残留着邪神的气息，比之前淡了许多，却更阴鸷——那是被激怒后的蛰伏。
林疯抹掉嘴角的血，弯腰捡起银刃。
刀刃上的紫芒比任何时候都亮，像团烧不尽的火。
他抬头看向共鸣点，看见自己的倒影在光团里扭曲成十二道身影——那是他所有的分身，此刻正透过不同的记忆碎片凝视着他。
\"虚妄，血刃，白袍......\"他低笑一声，银刃在掌心转了个花，\"等我把邪神的老巢掀个底朝天，就来接你们。\"
话音未落，识海里突然泛起倦意。
林疯的膝盖一软，差点栽倒。
他这才发现，刚才的战斗几乎抽干了他所有的力量，连混沌之躯都在发出抗议的嗡鸣。
他倚着墙慢慢坐下，看着虚空中最后几片记忆碎片消散，眼前渐渐模糊。
意识即将沉入黑暗前，他听见极远极远的地方传来虚妄的声音。
那声音很轻，像春风拂过檐角的铜铃：\"疯哥，该醒了。\"
有温热的触感落在手背。林疯想抓住那缕温度，却终究坠入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