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有底薪，但谁能抵挡住提成的诱惑。杜雨薇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不能为了戴溪总是说的“观感、调性”就去阻止主播们赚钱，这在她心里简直就是“反人性”。要不是公司业务多了，她自己都想去市场里。
卢骏鸣很快又来找她，她以为是生意，他却说出差路过，老同学一定要见一下。晚上有直播大场，她客套地回了个消息就去忙了。播完和戴溪、主播复盘完，杜雨薇神思都恍惚了。她走过出办公室看到灯都黑了，公司没人了才安心地下班。
她往外走，万捷往里冲，两人在大门口撞上了。
“这么晚了，你还回公司做什么？”杜雨薇问。
万捷挠挠头，“我……有点事。”
“什么事？”杜雨薇觉得是公司有事那就不下班了，处理完了再说。
“就是……就是……”
万捷支支吾吾，杜雨薇想这个公司还有她解决不了的吗？
“你说，是不是和戴溪又吵起来了？”
“我好久没见到她了。”说着，万捷打了个哈欠。
杜雨薇站着不走，看样子是要盯住他。他只好开口，“我住公司，回来睡觉。”
“啊？”杜雨薇大吃一惊。
“我跟你说过，我家里欠债，最近又增加了一点。我想省点房租。”万捷干脆全说了。
“公司怎么住？”杜雨薇下意识就往办公室里看。
“就找个沙发躺几个小时。”万捷回答。
他想点子，拼命干，也是没办法。杜雨薇不禁叹气，“那你吃饭了吗？”
“雨薇。”
走廊黑暗处突然传来一记叫声，杜雨薇吓得一激灵，往万捷身边躲了躲。万捷马上转身挡住了她。
“雨薇，你忙完了吗？”卢骏鸣从黑暗中走出来。
“你还没走啊？”杜雨薇惊呼。她记得是上午和他联系过，现在都快半夜了。
“我等你忙完，我们吃顿饭。”卢骏鸣笑着说。
“哦，好啊，那我们还去上次那家店。”杜雨薇说着，拉了一下旁边的万捷，“你没吃饭，一起去吃点。”
“好好好。”万捷答应得很痛快。
……
餐厅就在楼里，做附近生意夜宵也开。杜雨薇和万捷真饿了，埋头吃饭。卢骏鸣自己不吃，一直为杜雨薇动筷子，“这个味道好，这个有营养。”
“卢哥是吧？你是做什么的？”吃饱了的万捷开口问到。
餐厅送了啤酒，杜雨薇喝了一点脸色微红，她听到万捷的话就笑了，“这是你老板的同学，要有礼貌。”
“我知道，我喊了——卢哥。”万捷潇洒地甩头。
看他这副拽样，杜雨薇笑了笑继续吃东西。
“我是国企，稳定。”卢骏鸣回答，带着几分得意。
“稳定啊？买套一百平方的房，还三十年房贷，还得在小城市。”万捷嘿嘿笑。
“我看你年龄不大，口气不小。”卢骏鸣有点不高兴。
杜雨薇忙出来打圆场，“俊鸣，我们公司真的什么货都能卖，都可以聊合作。”
“我们集团很正规，都要审批，我还要协调。”卢骏鸣故意说。
“就是没货合作。”万捷直接就说。
这下杜雨薇听得不太舒服了，她瞪了一眼万捷，用口型说“客户”。
万捷直接看向卢骏鸣，“我是公司里的王牌‘主播’，年龄最小，业绩最高。公司离不开我。”
他说着，突然握住杜雨薇的手，“是吧，杜总？”
“你工作是不错。”杜雨薇回了一句，也不知道万捷抽的什么风。可能是债务问题压力太大，“当然了，公司靠你了。”
杜雨薇想安慰安慰他。
对面的卢骏鸣眼睛都直了，万捷还继续说：“卢哥，你能给杜总带来什么？年龄大，收入低？”
听不下去的卢骏鸣猛然起身，“雨薇，我们换个地方聊。”
杜雨薇摸不着头脑，“还要聊什么？你早点回去休息吧。要是有合作我们微信上聊也一样，不用麻烦跑来跑去了。”
听杜雨薇这么说，卢骏鸣气冲冲地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招呼也没打一个愤而离开。
“你说话做事要看人看场合，这是你老板的同学。”杜雨薇还是要“教育”万捷，“虽然你的业绩好，但是戴溪经验丰富，有些建议你要听。不能什么都无所顾忌。”
“对付这种人，就是要这样。”万捷不反省，反而更坚定。
“我同学怎么了？不就是没合作嘛。你年纪轻轻，这么势利眼。”杜雨薇“嘲笑”万捷。
“我一眼就看穿了……”万捷得意地指了指对面空了的位置，“他本事没有，就是想傍上你。”
杜雨薇不相信地摇头，笑了笑，当万捷喝了酒说胡话。
万捷叹气，“你说我不能真的理解女人，我承认。我是男人，我能百分之百理解他，就是想少奋斗三十年。”
喝了点酒上头了，转头看到万捷认真的脸，杜雨薇控制不住地大笑，觉得这话好笑，又觉得身体很热。
吃完了，喝完了，笑完了，放松完了。杜雨薇起身准备离开。
“走……”
她还没说完就被扯回了椅子上，万捷的手没有松开。
“你听我说，相信我。我们家一直做生意，我什么人都见过。”万捷的脸上露出了超出年龄的坚定，看破一切，“他对你，就是不怀好意。他看上了这个公司，这么晚还在工作，没有家庭，没有生活，孤独，无依无靠。”
杜雨薇甩开他的手，瞪了他一眼，“你说的我觉得自己好可怜呢。”
“本来就可怜啊。”万捷坦然以对，“我就是这样。”
孤独、无依无靠。
“我爸好的时候呼朋唤友，家里每天都开席。不好的时候朋友全不见了，都是债主。他自己也不见了。不是情况有变化就是被朋友骗了。我们要赔笑脸求人家宽限时间，钱也不知道怎么欠的，也不知道怎么还。”
杜雨薇一阵反胃，她打断了万捷的话，“好了。上楼去找个舒服一点的沙发睡。”
喝了酒，杜雨薇打车回家。她开着车窗吹风放空，刚才差一点就开口给万捷找个地方住。但救得了一时，救不了一世。他说自己见识过很多人，不是因为他家做生意，而是生意有高有低家人不负责任让他见识了人情冷暖。家庭没法选，打拼要靠自己，他还年轻，还有机会走出来。
杜雨薇把车窗开到底，就让这风把她吹得更清醒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