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心棋冒着被流弹打中的风险，把自己的个人终端接上了一块还在闪烁的墙壁接口。屏幕上，疯狂的数据流差点让她那台老旧的终端直接烧毁。
“‘绿洲协议’……他妈的！他正在疯狂调用‘绿洲协议’的物质重组功能！他在吞噬整个核心区，把这里……把这里变成他身体的一部分！”
这下，连最后的藏身处也没了。
他们躲藏的这堆金属残骸，已经被从地底钻出的肉芽包裹住了。“滋滋”的腐蚀声不绝于耳，坚硬的合金，正在被那些肉芽一点点地分解、吞噬。
无处可逃。
绝望，跟涨潮的海水似的，已经淹到了所有人的脖子。
就在这时，大厅另一头传来一声凄厉的悲鸣。
是那头幸存的“源体”！
它浑身是伤，一条腿都瘸了，正被好几条从“怪物”身上伸出的触手追猎，狼狈地在丛林里逃窜。看那架势，那个新生的“怪物”，好像对它这个“亲爹”，有着一种病态的、非弄死不可的执念。
它似乎是“怪物”最优先的猎物。
这是什么见鬼的家庭伦理剧？
不对，这逻辑不对劲，它为什么要追杀源体？难道是为了彻底抹除自己的来源，还是……
“等等！”
韩心棋忽然尖叫起来，她指着自己终端屏幕上一条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信号，整个人都在发抖。
“老大！这东西……这东西的神经信号！它和‘方舟信标’……有共鸣！”
“信标有共鸣？”
李轩枫脑子里“嗡”的一声，这个节骨眼上，这算什么鬼消息？
但没时间给他琢磨了。
那坨烂肉和废铁组成的怪物，已经碾了过来！它身下那几十条胡乱拼凑的机械腿刨得火星四溅，整个就是一辆失控的、长满了肉瘤的推土机。
“妈的！”李轩枫低吼，手里的高震动粒子军刀反手一挥，刀刃上那股子让人牙酸的嗡鸣声瞬间拔高！
他不是冲着怪物去的。
而是对着脚下的合金地面，狠狠的，一刀捅了下去！
“噗嗤！”
像是热刀子切黄油，合金地面被硬生生划开一道半米多宽的口子。底下，是密密麻麻、盘根错节的备用电缆管道，散发着一股机油和尘土混合的陈旧气味。
“下去！”
他吼着，一把将肩上昏迷的王胖子塞了进去，然后回身拽住韩心棋。林薇则架着精神有些恍惚的钟翰教授，紧随其后。
众人连滚带爬，在怪物那条挂着眼珠子的触手扫过来之前，全都钻进了那条黑黢黢的管道。
头顶上，是触手砸在金属地面上发出的沉闷巨响，震得铁锈和灰尘扑簌簌往下掉。
暂时安全了。
管道里狭窄得要命，空气混浊，李轩枫几乎能闻到自己血里的铁锈味儿。
“咳咳……老大，你刚才听见没？”韩心棋靠在冰冷的管壁上，胳膊上的伤让她疼得直抽冷气，但她更在乎刚才的发现。
“那东西，那个鬼玩意儿，它是个……活的路由器！”她喘着粗气，飞快地解释，“信标、田哲那王八蛋的数据、还有‘源体’的基因，这三样东西，他妈的，它们搅在一起了！信标就像个U盘，把这俩不相干的东西硬是给接上了！”
这理论太野了，野得像天方夜谭。
但，如果这是真的呢？
李轩枫心头一跳。一个疯狂的念头冒了出来。如果这怪物是个路由器，那他们……是不是也能插根网线进去？
“你的意思是……”
“我们能反向黑进去！”韩心棋眼睛里爆出一种狂热的光，“只要我们能用信标跟它建立连接，就有可能绕过它那混乱的表层意识，直接找到被压在最底下的——田哲的数据链！甚至……甚至能找到‘守门人’最原始的权限代码！”
找到它，然后呢？删了它？这想法太美好了，美好得就像上周三在七号避难所食堂里发的土豆泥一样不真实。
就在这时。
“啪嗒。”
管道里原本昏暗的应急照明灯，突然全部变成了让人心悸的血红色。
通风口，开始嘶嘶地往外冒着气。
无色，无味。
李轩枫体质最强，第一个察觉到不对劲，他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在突突地跳，像是有根针在扎。
紧跟着，他的战术通讯器里，毫无征兆地响起一阵电流杂音。
一个女人的声音，哭喊着，从杂音里钻了出来。
“轩枫……救我……我好冷……”
那声音……
李轩枫的瞳孔猛地缩紧。
是前世，在他怀里断气的那个女人的声音。
重生带来的强大意志，像一道冰冷的屏障，瞬间隔绝了那声音带来的刺痛。他眼神一寒，这他妈是幻觉！
“关掉通讯！闭气！”他猛地低喝，声音不大，却像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的心口，“是致幻气体！”
他一把关掉了所有人的外部通讯接收。
血红色的灯光下，钟翰教授的脸白得吓人。他没理会李轩枫的警告，只是死死盯着管道深处的黑暗，那副表情，既恐惧，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渴望，嘴里喃喃着什么，谁也听不清。
“水……”
一声梦呓般的嘶吼。
昏迷的王胖子，悠悠转醒。他的眼神迷茫又疯狂，一把推开旁边扶着他的林薇。
“水！那儿有水！是干净的！”
他嘶吼着，手指颤抖地指向管道外面。
那儿，正有一滩被炮火腐蚀的冒着绿色泡泡的冷却液。
“操！”
李轩枫一句脏话直接爆出口。
致幻剂的效果，在王胖子这种刚从重伤昏迷中醒来，精神最脆弱的时候，被放到了最大！
眼瞅着王胖子那张肥脸就要啃进那滩绿汪汪的毒液里，李轩枫眼皮子都没抬一下，脚下猛然发力，整个人在狭窄的管道里带起一道残影，瞬间就窜到了王胖子身后。
他没空去拉，也没功夫废话。
他反手从地上抄起一块被炸飞的、边缘锋利得能割喉的金属碎片，以一种快到根本看不清的动作，狠狠塞进了王胖子的嘴里！
“呜——！”
王胖子发出一声含混到不似人声的痛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