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月娥忽然哭出声来，一把将她紧紧抱住，带着浓重鼻音的哽咽。
林伊伊的肩膀微微发颤。
“你怎么这么久不回家？妈妈好想你啊！”
林伊伊被这突如其来的亲昵弄得手足无措，只能僵硬地转头看林星北。
“妈，你轻点，别吓着伊伊。”
林星北急忙拉开乔月娥，低声解释，“妈一个多月前回来的，精神状态好多了，但记忆好像停留在五年前，不记得后来的事了。”
乔月娥却不管这些，挣脱开林星北的手又握住林伊伊的手腕。
她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伊伊，学校功课忙不忙？住宿舍冷不冷？下个月生日想要什么礼物？妈妈给你买。”
一连串的问题砸过来，林伊伊看着母亲鬓角新增的白发，喉咙突然哽住。
五年前林婉婉没回来时，母亲也是这样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地问学校的琐事。
而不是像后来那样，用最刻薄的话将她刺得遍体鳞伤。
“学习忙……”
她只能顺着记忆里的回答应付，眼角的余光瞥见林星北在身后不停给她使眼色。
“忙也得回家啊！”
乔月娥抹着眼泪，手指抚过她的脸颊，“你看你瘦的，是不是食堂的饭不好吃？明天妈妈给你做你最爱吃的红烧肉。”
林伊伊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酸涩的潮水瞬间淹没了眼眶。
多久没人这样问过她吃得好不好、冷不冷了？
她早已在一次次的冷遇中学会了将自己裹成坚硬的壳，却在这一刻被这迟来的温柔击得溃不成军。
“我……”
她想说些什么，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用力推开乔月娥，“二哥，我回去了。”
“伊伊？”
乔月娥被推得一个踉跄，眼里的喜悦瞬间变成委屈的茫然。
“伊伊！”
林星北急忙追上来，“这么晚了住家里吧，我让张妈收拾房间。”
林伊伊却头也不回地冲向玄关，抓起风衣的动作带着逃离的仓促。
她不敢再看乔月娥那双清澈的眼睛，那里面映出的期待与爱意，像一面镜子照出她早已千疮百孔的心。
有些伤害一旦造成，就再也无法弥补；有些时光一旦错过，就再也回不去了。
推开门的瞬间，冰冷的寒风再次打在脸上。
林伊伊裹紧风衣冲进夜幕，任凭泪水滑落。
她知道母亲是因为无法接受父亲被林婉婉所害的真相才选择性失忆，可那些年承受的冷嘲热讽、那些被母亲指着鼻子骂“滚出去”的夜晚，真实得像刻在骨头上的疤痕。
回到慕家时已近深夜十点，别墅里一片寂静。
林伊伊径直走向监控室，调出清晨琳达在楼梯口故意撞向她的视频。
又回到房间从手机翻找出之前的录音。
琳达在京市医院试图捂死她时的对话，还有在慕家卧室里假装摔倒的视频。
将所有证据打包发给林星南时，手机屏幕亮起，大哥的消息秒回：“放心，一切有我。”
简短的六个字，却让她紧绷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
洗漱完毕躺在床上，窗外的雨声渐渐歇了。
林伊伊蜷缩在被子里，却怎么也睡不着。
黑暗中，那些关于监狱的噩梦再次袭来——冰冷潮湿的牢房、狱友狰狞的面孔、关禁闭时无尽的黑暗……
她猛地从梦中惊醒，额头上布满冷汗，胸口剧烈起伏着。
“伊伊小姐，少爷让您下楼用早餐。”
保姆小李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
林伊伊缓了好一会儿才掀开被子，镜子里的女人脸色苍白，眼底有着浓重的青黑。
她深吸一口气，用遮瑕膏盖住憔悴的痕迹，换了身米白色的羊绒套装才下楼。
客厅里的景象让她脚步一顿——霍夫人正坐在沙发上喝茶，霍廷东则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侧脸冷峻。
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转头看来，霍夫人的眼神瞬间燃起怒火。
“林伊伊，你还有脸吃早餐？”
霍夫人“啪”地将茶杯墩在茶几上，茶水溅出杯沿，“我女儿还在医院昏迷不醒，你倒是睡得安稳！”
“妈，先坐下。”
霍廷东挂断电话，语气里带着疲惫，却还是挡在了母亲身前，“等君珩吃完饭再说。”
林伊伊没有理会霍夫人的指责，径直走到餐桌旁坐下。
银质刀叉碰撞的轻响在寂静的客厅里格外清晰，她低头切着煎蛋，仿佛对面的两人只是透明的空气。
霍夫人几次想发作都被霍廷东按住，直到慕君珩从楼上下来，她才再次爆发：“君珩！你必须给我们霍家一个说法！琳达是你的救命恩人，不能就这么白白受了重伤！”
慕君珩在主位坐下，示意管家倒茶：“霍夫人，琳达的所有医疗费用和后续康复费用，都由慕家承担。”
“我们霍家不差钱！”霍夫人猛地站起来，胸口剧烈起伏，“我要她坐牢！让她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霍夫人，我已经说过，不是我推的她。”
林伊伊放下刀叉，用餐巾擦了擦嘴角，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如果你们坚持要报警，我随时奉陪。”
“你还敢嘴硬？”
霍夫人气得发抖，“当时那么多人看着你站在楼梯口，不是你是谁？”
“监控可以证明一切。”林伊伊迎上她的目光，毫无惧色，“琳达是自己摔倒的，我有证据。”
慕君珩皱眉看向她：“伊伊，少说两句。”
“怎么？现在证据确凿，你还要护着她？”
霍夫人冷笑，“慕君珩，你别忘了是谁在你危急时刻替你挡枪的！是谁守在你病床前那么久！”
“霍夫人，我很感激琳达的付出，我永远也不会忘。”
慕君珩的声音沉了下来，“我会给霍家一个交代，但也绝不是让伊伊受委屈。”
“交代？什么交代？”
霍夫人步步紧逼，“难道就让她这么算了？我女儿颅内出血、腿骨骨折，医生说可能会留下后遗症！”
早餐在剑拔弩张的气氛中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