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永寿宫的人来求见。”
华妃作为这次除夕宴的主负责人，正在清点室内的装饰和席面果盘。
周宁海的话叫华妃愣了一下，眼神里满是妒恨和不甘，但她没办法像原来对其她后妃那样，说不见就不见。
“叫他进来吧。”
华妃摸了摸眼角，又喝了口茶水，深吸一口气，把肺里灌满欢宜香，才恢复平静的开口。
“奴才给华妃娘娘请安。”
来人是徐川，经过小半年的相处，徐川差不多摸清楚了自家主子的生存模式。
虽然跟曾经学习的不一样，但徐川细观皇上的表情和表现，就知道当今这位，是吃主子这一套的。
况且这半年，徐川看的分明，这位新主子是惯用阳谋大道之人，这让他起了十分效忠的心思。
总好过那些阴司算计背后放冷枪的，要叫人踏实的多。
“可是璟妃有事？”
在永寿宫人面前，华妃不敢太过拿乔。曾经颂芝打了永寿宫宫女一巴掌，就被璟妃找上门来差点打掉了牙齿的惨状，还历历在目。
关键是，皇上再未站过她这一边了。
华妃也不得不承认，皇上对她有微弱的真情，但这一丝真情在面对为皇上平息朝堂的富察氏面前，不值一提。
“回华妃娘娘，我们娘娘说今年是皇上登基的第一年，想在宴席上看些花团锦簇的表演。”
华妃深吸了一口气，压下想要骂人的话。
“本宫知道了。”
她咬着牙，一字一顿的应了下来。
等徐川出了翊坤宫的地界儿，华妃猛地摔了两套茶盏才好些。
“这个该死的璟妃，是拿本宫当老妈子使唤了吗？”
颂芝的脸还未好全，此刻在华妃身边伺候的是颂青。
“娘娘，璟妃一向如此，况且，若说皇后娘娘那里，璟妃都是直接向皇上说的，听说，根本不会报给皇后。”
华妃斜着看了颂青一眼：“你说的可是真的？”
颂青使了个眼色，周宁海带着人把地上的碎瓷片捡了个干净。
她跪在华妃脚边，为其轻柔的捏着腿，嘴里细细的安慰着：“真真儿的，咱们的人虽然进不去景仁宫，但听闻皇后娘娘被气的头风发作了不下十余次了。”
华妃叹了口气：“罢了，皇上宠着她，自然是想做什么做什么，就像，就像本宫曾经那样。”
有了仪欣的对比，华妃才知道什么是真正的宠妃。
不仅是皇上日夜的陪伴，那些曾经她都要遵守的宫规，璟妃完全抛之脑后，皇上也只做不见。
颂青也是年家送进来的人，不比颂芝是从小陪着华妃一起长大的，所以情分没有那么亲近，但却比颂芝要看的通透些。
“娘娘，如今富察氏在朝堂为皇上的助力颇多，就连咱们大将军都得避其锋芒。不过是一点退让罢了，璟妃娘娘奴婢瞧着，只要咱们不去找她，她也不会来找咱们事的。
不像是皇后，和那两位小主，璟妃娘娘似乎对她们很是看不上。怕是跟娘娘您一样，只是直来直去的脾性罢了。”
华妃没再说话，只愣愣的看着那袅袅香烟的欢宜香出神。
如今年关，皇上也忙，仪欣顾及着身子，不愿在这天冻地滑的情形下出门，倒是给了沈眉庄一点点喘息的机会。
沈眉庄出身济州世家，虽殿选上说的不通诗书，但皇上根本不信。
仪欣不乐意来陪他，皇上便有几日宣了沈眉庄来伴驾。
端看沈眉庄磨墨的娴熟，说话时妙语连珠引经据典，皇上在心里给了沈眉庄一个“谎话连篇”的定论。
本想着外头银装素裹，屋内能红袖添香也算是一桩美事。
没想到这沈常在长了一张聪明面孔，但却是个蠢笨的肚肠内里。
不仅张嘴闭嘴就是那位莞答应，甚至连他和华妃的玩笑话都听不出来。
皇上虽然对那张纯元面还没有失去兴趣，但皇上喜爱是一回事，被迫听着是另一回事。
华妃本就在璟妃那里失了地位，如今和皇上抱怨两句除夕宴准备的劳累，皇上打趣的看了一眼旁边的沈眉庄，说着：“那便叫沈常在帮帮你？”
沈眉庄居然忙不迭的应了下来，她居然应了。
这让华妃和皇上都愣住了。
且不说潜邸时的齐妃和端妃，就是新入宫的璟妃都没拿这份权利，她一个小小的常在，居然敢应下来。
华妃立刻收敛了笑容，下巴微微抬起：“沈常在还真是没规没矩。这后宫没人了吗？能轮得到你一个小小的常在插手宫务？”
沈眉庄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就这么应了下来，她涨红着脸，看着皇上嫌弃的表情跪在地上请罪。
“好了，你先下去吧。”
皇上想着仪欣这个作精还惦记破坏莞答应的计划呢。莞答应身边连个人手都没有，怕是还需要这位沈常在的帮忙。
若是今日把沈常在禁足了，皇上真怕莞答应计划不成，仪欣跟他闹。那真是一想想就觉得脑壳痛。
华妃张了张嘴，迎着皇上不赞同的眼神收起了小脾气。
“皇上今日，可要去翊坤宫用晚膳？”
皇上摇了摇头：“朕应了璟妃，今日去陪她，你自己先回去吧。”
皇上拍了拍华妃的手：“你听话，璟妃脾气虽然不好，但不会主动与你为难。”
华妃强笑着点了点头，披上斗篷离开。
路上，她拒绝了颂青乘轿辇的提议，慢慢的晃悠在这冰天雪地里。
华妃能感觉到，皇上对她的感情褪色了不少，但也更真挚了些。
只是对那璟妃，华妃分辨不出，或者不想分辨。
比起曾经鲜花着锦的自己，皇上对璟妃的宠爱更加踏实也更加用心。
一路上的冷风把华妃的脑子吹的不甚清醒，她看着翊坤宫的牌匾突然说道：“颂青，咱们去永寿宫。”
颂青惊愕的看了自家主子一眼，然后小声的吩咐后面的轿辇上前。
这次，华妃没有拒绝颂青的意思，坐在轿辇上来到了永寿宫。
“娘娘，华妃娘娘来了。”
仪欣的阿玛送来了很多皮子，都是硝制好了的，没有异味。她也不浪费，把暖阁能铺上的地方都铺的毛茸茸的。地龙烧的旺盛，整个暖阁看起来就很好睡的样子。
“来便来了，本宫还要去迎她不成，叫人把华妃收拾好了，迎来暖阁吧，本宫懒得动弹。”
华妃在别的宫里放肆，在璟妃这里确实收敛了不少。
只是不耐烦的随着永寿宫的宫人摆弄，一会儿脱斗篷，一会儿净手，一会儿换绣鞋，一会儿熏火炉的。
等到华妃的耐心到了临界点，喜妍机灵的掀开暖阁的帘子，把华妃请了进去。
“璟妃好大的架子，居然叫本宫折腾这么久。”
仪欣没有起来，挥了挥手就当是回了华妃的平礼。
“快坐吧，你不收拾干净了，怎么进来享受。就算是皇上来了，也是这般，不必委屈。”
华妃都气笑了，她横行霸道这么多年，真真是碰到了对手。
不过，她歪在一个软乎乎毛绒绒的迎枕上，颂青学着璟妃身边的喜婷一般剥着橘子递到嘴里。这日子，好像是比她在翊坤宫坐直了腰板打算盘要舒坦的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