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说到底，太后不仅是李怀瑾的嫡母，还是生母，这样的身份，即便说母子怄气，太后心里也照样是有底气的。
况且，李怀瑾已经因为柳婕妤的位份已经下了自己亲娘的面子，如今亲娘眼巴巴地请他过去吃饭，自然不能不去。
虽然听闻柳婕妤也在慈宁宫……
李怀瑾本就因为凤仪宫的事情有些不大高兴，如今在慈宁宫里见到柳氏，脸色就更加不好了。
太后倒是好似没看见李怀瑾的脸色，笑呵呵地招呼人坐下。
“儿子给母后请安。”
“快起身，你和母后还这么客气？”太后笑眯眯地指着桌子说道：“哀家知道你是大忙人，前朝后宫都离不了你，也不敢多耽误你的时间，准顿饭你就当是做娘的想儿子，陪你亲娘吃顿饭，可好？”
这话一出，李怀瑾原本想退请个安就“逃走”的心思，顿时被堵上了。
他无奈地点点头，说道：“儿子不孝了。”
太后见此，才满意了。
柳婕妤也立刻行礼道：“如烟见过表哥。”
如烟？
表哥？
这是要打亲情牌？
李怀瑾点点头，一屁股坐下，也没有再说话了。
倒是太后忍不住开口，“说起来如烟这孩子也是你的表妹，如今虽然是你的妃嫔，可在哀家眼中，到底是一家人。”
“这孩子又孝顺，陪着哀家许久，今儿便一同做主留下来了，怀瑾，你若是介意，便打发回去，只留我们母子说话。”
李怀瑾有些惊讶，自己亲娘说这话？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以退为进呢。
“无妨，如烟表妹是儿子的表妹，吃顿饭罢了。”
李怀瑾格外加重了“表妹”二字，他就是要提醒柳婕妤，既然今日是作为表妹吃饭，便不要以妃嫔的身份说话。
太后仿佛听不出画外音，满意地点点头，“桌子上都是你爱吃的东西，可看看还喜欢？”
李怀瑾微微一愣。
做了皇帝，吃的都是好东西，但没有人在乎吃的喜不喜欢，如今放眼望去，都是他儿时的记忆。
说不感动是假的。
也就只有自己亲娘会这么记着自己的爱好了。
李怀瑾说话瞬间就软了下来，温声道：“儿子这么大了，还要劳烦母后为儿子准备这些，当真是汗颜。”
“养儿一百岁，常忧九十九。”
太后笑得和善道：“你再大，也是哀家的儿子。”
这顿饭吃的，李怀瑾心里满意许多，柳婕妤也没提那些事儿，就陪着太后和皇帝说小时候的趣事儿，逗得人哈哈大笑。
饭后，太后才准备说正事儿。
“太后、陛下，嫔妾宫中还有事，就先告退了。”柳婕妤率先请辞。
这副模样，又引得李怀瑾多看了两眼，唔~比以前知事儿许多。
到底是自己的表妹。
李怀瑾也回应道：“天也黑了，你一个人回去朕也不放心，福召，替朕送一送柳婕妤吧。”
太后心头一喜，看来这顿饭没白吃。
柳婕妤脸色微微一红，果然，听姑母的没错！
等人都走了，太后吩咐彰明上了饭后的闲茶，母子二人才开始了对话。
“今儿的事情，哀家听说了，皇后肚子里乃是哀家的皇孙，更是嫡出的皇子，怀瑾，如今哀家不以你的母亲说话，而是以大启朝太后的身份说话，你可明白？”
太后脸色渐渐严肃起来。
“自古以来，嫡子就是根基，若无嫡子，你将来有一日立谁为太子都会有争议啊，庶子之贤，本就没有标准，到时候难免一场争端啊。”
太后不愧是从皇后走过来的，其远见卓识远超宫妃。
“因此，不为别的，就是为了将来太子的名声，皇后也不能有什么差池，将来大启太子身上不能有污点。”
“这些年皇后做了许多错事，可说到底她也是你的发妻，哀家说这些话，不是维护皇后，而是维护大启李家的颜面。”
李怀瑾也渐渐严肃起来，“母后放心，这些道理儿子都明白。”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儿子本打算皇后若是生下皇子，便立为太子，由儿子亲自教导，日后继承大统。”
“至于皇后，若是幡然悔悟，儿子不是不能容下她，若是皇后一意孤行，儿子为了太子，也只能让皇后‘病逝’了。”
这话一出，太后顿时心惊肉跳，皇帝对皇后的忍耐竟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太后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那今日之事，你准备如何办？”太后眼光毒辣，别看皇后今日是受害者，可实际上未必，凤仪宫的宫女被押到慎刑司，还怕查不出皇后做的手脚？
李怀瑾脸色有些古怪，皇后的错？
他这会儿才明白了，母后这是先入为主，以为又是皇后拙劣的计谋，不然也不会把他喊过来教导了。
“咳咳，母后，今儿不是皇后做的。”
“不是皇后？”太后有些惊讶，：“那是？”
李怀瑾说罢，微微沉默一声道：“是贵妃。”
太后脸上顿时浮现出一抹不喜，冷哼一声道：“贵妃啊，两件事都是贵妃做的？”
李怀瑾点点头道：“宣儿药膳之中的安睡之物，是贵妃指使了御膳房的人悄悄放的，皇后的红花也是贵妃的手笔。”
太后冷冷一笑道：“哀家一早就知道她不是个好东西。若不是为你生了大皇子，哀家早把她处置了。”
“你如今打算怎么办？”
李怀瑾沉默片刻，才说道：“母后，镇南大将军在安南打了胜仗。”
太后顿时也沉默下来。
这个节骨眼上，总不能处置了贵妃，人家父兄为你卖命，你转头就把贵妃拿下，影响不好。
“张家的男人战功赫赫，张家的女儿却为非作歹。”
“皇帝啊，你不妨把贵妃所为主动透露给张家，待张家得胜还朝之时，也该卸甲了。”
李怀瑾眼前一亮。
镇南大将军功勋卓着，他正不知道该如何嘉奖，可贵妃犯了错，还要奖赏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