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雨烟忽然伸手戳了戳糖画上的“喉结”：“再添道月光——”
指尖划过顾知宴真实的喉结旧痕，“这是顾先生最温柔的勋章。”
顾知宴喉结微动。
那道疤在夜色里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
十九岁那年他抱着母亲骨灰盒跌跪在雨夜，铜扣划开的伤口如今成了思念的印记。
老艺人眯眼叹气：“小娘子是个疼人的，这疤画出来......”
铜勺忽然一颤，糖丝凝成蜿蜒的银河，“倒像是神仙落泪烫的印子。”
苏雨烟忽然咬断糖画上的“银河”，甜腻在舌尖炸开：“顾先生该庆幸......”
雾霾蓝裙摆扫过院墙，“这道月光没落在你签百亿合同的右手上。”
老艺人笑着掰下半颗鎏金糖心：“送你们对合欢扣！我摆摊四十年，头回见糖画比真人还甜腻！”
返程时青石板路浸满月光，顾知宴忽然扣住她手腕：“苏老师给今日服务打个分？”
指腹摩挲她腕间未化的糖渍，“背人技术、糖画鉴赏......”
苏雨烟驻足，糖画在月光下旋出光弧：“服务态度四星半——”
她掰着莹白指尖，“背人技术四星半......扣半星是因顾同学背人时心跳超速，震得我耳膜疼。”
话音未落忽然被抵在老槐树上：“苏老师要不要测测......你偷亲我时心跳的傅里叶变换？”
苏雨烟突然啄了下他喉结处的旧疤：“额外奖励半星......”
蜜桃香混着栀子气息在夜色里炸开，“因顾同学今日笑得比并购成功时还多七次。”
胡同尽头车灯划破夜色，苏雨烟忽然退后半步：“顾司机，导航设好了吗？”
“顾氏终身VIp专线——”
顾知宴指腹按亮手机屏保上的星轨图，“从京城的槐花香，到苏黎世的樱花醉，只为苏小姐实时更新。”
“有赏！”
苏雨烟把糖画塞进他掌心。
顾知宴低笑，突然俯身咬住她发间将坠的栀子：“回家前先清算下......”
雪松香压过焦糖香，“苏同学刚才偷吃的半幅糖画银河。”
糖画在掌心融成银河时，顾知宴终于尝到比华尔街庆功香槟更醉人的甜——
是十九岁数学家藏在睫毛颤动里的，永不收敛的温柔。
霓虹将他们的影子钉在斑驳砖墙，像两道正在证伪的数学猜想。
林小满指尖转着星巴克冷萃杯，冰块撞出细碎脆响：“苏苏这公寓电梯，镜面擦得能照出人五脏六腑……”
话音未落，茉莉味香风突然劈开空气——
许悦萱挽着陈逾明从旋转门转进来，LV老花手袋刻意蹭过陈逾明臂弯，露出簇新的银杏纹丝巾。
唐果镶钻甲片“咔”地掐进南笙手腕：“晦气。”
她突然抬高手机屏，“穗穗，你上回说这栋楼哪户总飘中药味？不知道的还当里头住了个坐月子……”
许悦萱指尖猛地收紧，陈逾明的牛津纺袖口皱出深痕。
电梯镜面映出南笙裹在长袖衬衫里纤秾有致的身影，领口纽扣系到最顶，碎发却因低头动作扫过泛红的眼尾。
陈逾明喉结动了动，崖柏香随吞咽声漫开：“南……”
许悦萱突然踮脚替他整理衣领，银杏耳坠扫过他下颌：“南师妹也住这儿？”
她指尖若有似无地抚过自己锁骨处的暗红吻痕，“逾明总夸你琴艺好，什么时候来家里坐坐？”
何穗旋开养生壶盖，陈皮香撞碎浓腻香水味：“陈学长上个月胃药剂量超标47%。”
镜片反光掠过许悦萱僵住的笑脸，“中药配伍最忌温补过盛，当归黄芪配高丽参——许师姐这是救人还是催命？”
电梯“叮”声骤响，镜面门映出六张各怀心思的脸。
许悦萱突然抬手按亮6层按钮：“南师妹去几楼？我们住6103，这栋的观景阳台正对中心花园紫藤架。”
唐果突然将南笙扯到身前，南笙的月白衬衫领口蹭过陈逾明手背：“不劳费心，顶层复式装了顾氏智脑的声纹锁。”
她镶钻甲片重重戳亮9层按键，“有些人的生物信息啊，连系统都嫌脏。”
顶楼指示灯应声而亮，将陈逾明欲抬的手截断在阴影里。
密闭空间里，陈逾明的崖柏香混着南笙发间的紫藤味绞成暗涌。
南笙指尖无意识抠住衬衫下摆，粗粝布料摩擦声混着电梯上行嗡鸣，在陈逾明耳膜上刮出细密的疼。
南笙感觉到陈逾明的视线落在自己发顶，他的皮鞋尖朝她的帆布鞋偏了15度——
这是心理学课上教过的潜意识倾向。
喉间泛起铁锈味，南笙死死咬住颊肉，忽然想起唐果用美甲刀划在公寓白板上的作战条例：“对视即输家，呼吸即败将”。
“叮——”
6层指示灯刺破南笙的视网膜。
许悦萱突然踉跄半步，银杏丝巾扫过南笙手背：“哎呀，鞋跟卡住了……”
她整个人往陈逾明怀里栽去，唇釉蹭上他雪白领口。
电梯镜面映出南笙骤然苍白的脸，像暴晒过的生宣纸。
“陈学长不是最烦脂粉味？”
唐果突然甩出湿巾拍在陈逾明胸口，力道大得惊人。
顶楼指示灯亮如白昼。
南笙盯着镜中自己苍白的倒影，耳鸣里炸响唐果晨起时掐着珍珠耳坠说的话：“疼才能记住，你和他隔着整个《营造法式》的厚度！”
电梯门彻底闭合时，她松开掌心。
苏雨烟的公寓飘着蜜桃香，亚历山大变石吊坠在落地窗前折射出冷调银河。
林小满踹掉运动鞋，盘腿陷进懒人沙发：“陈学长脑子被古建胶糊了吧？601那套房子，光物业费都比南笙房租贵！许白莲住进去倒跟回自己祖坟似的！”
何穗推了推眼镜，养生壶煮着安神茶：“许悦萱近三个月购买奢侈品的支出，超过陈学长年薪的1.7倍。”
她突然放大消费记录，“看这笔爱马仕丝巾订单——收货地址填的古建所，签收人却是许母。”
唐果的镶钻甲片“咔”地敲在水晶茶几上：“六月临江仙，还钱是幌子，诛心才是刀！”
她突然扳过南笙的下巴，“从现在起，他发消息你当垃圾短信，打电话你当诈骗骚扰，连他朋友圈点赞都要当作系统推送的广告。”
苏雨烟忽然在落地窗上写起公式，蜜桃香混着白板笔的酒精味：“真正的痛苦函数会在临界点突变。”
她圈出个∑符号，“陈学长现在就像被困在黎曼猜想里——他需要个拓扑学意义上的奇点来破局。”
鎏金香薰炉吐出茉莉的冷香，混着一缕甜腻的依兰在月光里游弋。
许悦萱的茱莉蔻玫瑰护手霜在黑暗中泛着冷光，她指尖抚过陈逾明紧绷的肩线：“藻井的斗拱模型……”
智能手环蓝光扫过他攀升的肾上腺素数据。
陈逾明翻身避开她的手，崖柏香混着松烟墨味在蚕丝被上洇开：“明天要早起核验数据。”
许悦萱突然轻笑，指甲划过他后背淡褐疤痕：“荣先生那台慕尚倒是衬南小姐。”
她旋开床头灯，“现在小姑娘真通透，知道老檀香盘久了才有包浆。”
陈逾明突然起身来到观景阳台。
他抓过窗台的白铜烟盒，月光在雕花纹路上勾出澹园飞檐的弧度：“明代斗拱，有处榫卯结构始终对不上。”
烟丝燃起的刹那，茉莉香里那缕依兰如蛇信般窜入鼻腔——
南笙调琴时最厌此香。
云翳漫过月色时，许悦萱赤足走近。
真丝睡裙裹着依兰香贴上他后背，呼吸缠上他耳际：“澹园西厢的木梁……”
她指尖划过他腕间青筋，“最怕潮气蚀了榫卯。”
陈逾明碾灭烟蒂，铂金镊尖在月光下泛着冷蓝：“明代斗拱的斜切面存在0.3度误差。”
他突然转身，崖柏香撞碎满室依兰，“就像这香薰——茉莉该配崖柏，依兰只会毁了窑变的火候。”
许悦萱的指尖僵在防弹玻璃的紫藤影里。
凉水劈头浇下时，松烟墨香从瓷砖缝隙漫出。
水珠滑过背肌，恍惚又见南笙穿他衬衫的模样。
湿漉漉的长发，水痕在真丝布料上勾出沟壑，崖柏香混着她腕间松烟墨味，在智能洗衣舱机前蒸腾成雾。
陈逾明的手指悬在手机键盘上，屏幕冷光刺得眼眶发酸。
短信草稿箱里躺着十七条未发送的信息——
从“澹园紫藤开花了”到“西墙的裂缝又扩了0.3毫米”，每条都被删改得面目全非。
空调出风口突然喷出许悦萱设置的茉莉香薰，混着微量依兰香精的气味让他太阳穴突跳。
他想起三小时前电梯间南笙绷直的脊背，那件扣到顶的亚麻衬衫裹着她，像故宫库里密封的宋代瓷器。
手机屏幕在掌心发烫：“还在明德国际吗？”
发送键按得太急，指关节磕在书案边缘。
陈逾明的沃尔沃p1800在楼下泊位反复熄火重启。
车载屏幕倒映着他被雨水浸透的侧脸，南笙贴着落地窗往下看。
林小满含着冰淇淋勺子：“他在看这边。第九十九次抬头。”
南笙的睡裙被夜风吹得贴在腿上，电梯里许悦萱的言行突然刺得她眼睛发酸。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屏幕亮起陈逾明的短信：“明代《良宵引》琴谱校音，明天方便吗？”
沃尔沃第三次亮起倒车灯时，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划出扇形泪痕。
南笙看着陈逾明下车，白衬衫在车灯里透出肩胛轮廓。
他倚着车门又点燃一支烟，抬头时目光像要穿透九层的夜色。
“他领口......”
南笙指尖掐在窗帘边缘，骨节发白。
“吻痕。”
何穗推了推眼镜，“许悦萱今天中午发的朋友圈，锁骨特写。”
林小满把冰淇淋怼到南笙嘴边：“吃！想想他车副驾上那支YSL口红，许悦萱最爱用的斩男色。”
唐果突然指着楼下：“快看！他开后备箱了！”
陈逾明的沃尔沃后备箱弹开时，九楼的南笙正用窗帘擦去玻璃上的雾气。
她数到第七个心跳时，看见他搬出全站仪——
古建测绘用的精密仪器，此刻被他架在积水的地面，镜头对准的却是顶楼飘窗。
白衬衫被雨水浇得紧贴后背，肩胛骨凸起的弧度像对折断的飞檐。
“他疯了？”
林小满舔着冰淇淋突然噎住，“那可是二十几万的徕卡tS16！”
唐果按下南笙发抖的肩膀：“别开灯！他在用测距模式算你窗户坐标。”
车载收音机突然亮起蓝光。
《广陵散》的古琴曲混着雨声传来——
是南笙上周在荣沉舟琴庐录的练习版。
“后备箱！”
何穗突然低呼。
南笙的瞳孔猛地收缩。
在液压杆撑起的金属盖下，她送给他的紫檀琴轸盒旁，整整齐齐码着十二个中药包。
药方是她母亲风湿发作时，陈逾明熬夜查古籍配的。
雨刮器徒劳地摆动。
陈逾明突然扯开三粒纽扣，露出许悦萱留下的齿痕，仰头灌下半瓶拉菲。
南笙的眼泪砸在玻璃上，和雨水混成相似的轨迹。
林小满突然把望远镜怼到南笙眼前：“他锁骨！那道疤在渗血！”
南笙死死咬住下唇。
夜视镜头里，雨水正顺着那道淡褐疤痕流进领口，在陈逾明白衬衫上晕出浅红。
他握着酒瓶的手背青筋暴起。
他突然将冰凉的瓶口按在锁骨伤口上，仰头时的喉结滚动像濒死的雨燕。
手机在茶几上震动，第八次显示“陈先生”来电。
何穗直接调成静音模式：“601的指纹锁还录着许悦萱的指纹呢。”
手掌覆上来，“上周三她妈送参汤，整个修缮部都闻到当归味了。”
“别犯傻。”
唐果把抽纸盒按进她怀里，“古建所上下都知道他和许师姐复合了，你猜那些碎瓷片似的闲话会扎进谁心里？”
暴雨将测距仪的红外线折射成细碎星芒。
南笙看见仪器屏幕上的数字在疯狂跳动——
那是实时测距数据，显示她与他的直线距离正从23.7米缩短到22.3、21.8...直到他踉跄着撞上梧桐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