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兰也瞥了林府众人一眼,不再有丝毫隐瞒。
“林文涛……有些天赋,但不及民女万一。”
“他林府早已投靠西虞,利用经商之便,为西虞……搭建消息网,为唐灼提供大晏群臣动向。”
“唐灼则为他提供经由民女父亲或民女改造后的金铃、兵器、机关图样……命他在大晏各地大量生产……”
她又看向太平公主和林芙佳:“而她们则负责将佩戴此金铃的女子,送进大晏诸多重臣的府邸,控制他们为西虞做事……只待时机一到,里应外合,倾覆大晏!”
大殿再次陷入死寂。
众人的目光难以置信地聚焦在太平公主身上。
林府卖国求荣尚可理解其贪婪,可她呢?
她可是大晏的嫡公主!竟然勾结外敌,要毁了自己的根基,为西虞铺路?!
晏时叙的目光嫌恶地看了眼林芙佳,最后也落在了太平公主身上,深邃难测。
在众人或震惊或谴责或难以置信或嗤之以鼻的目光下,太平公主突然仰头,狂笑起来。
“陛下昏聩至此!宠妾灭妻,冷落中宫,生生将甄容逼上绝路!她那样好的人,那样爱你的人!最后落得个什么下场?是你!是你和温梨儿害死了她!你们还害死了嘉禾!”
“我心心念念求而不得的女子,却爱惨了你这个昏君!她为你倾尽所有,为你耗尽心血,最后却被你弃如敝履!我好不容易得来的,捧在手心里的宝贝,也被你们害死了!”
“我晏时姝今日所为,不过是为我心爱之人讨一个迟来的公道!为她为女儿报仇雪恨!我何错之有?!”
这“一石”,何止激起千层浪!
简直是炸翻了整个含元殿!
殿内众人只觉得脑袋嗡嗡的,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头皮瞬间炸开!
谢皇后!太平公主竟……竟对她……!
这惊天秘辛,比花兰身负能力更令人胆寒!
在场的官员、内侍、禁卫军,无不面无人色,恨不得当场戳聋自己的耳朵,或者干脆晕死过去!
听到了这等宫廷秘辛,公主私情,他们焉有命在?
而此刻,含元殿那厚重的朱漆大门之外。
刚刚风尘仆仆赶回京城的驸马陈礼晟,正带着他与太平公主所生的三个孩子——
十五岁的长子陈墨询,十三岁的次子陈墨锦,以及十岁的幼女陈雁回——站在殿外等候通传。
殿内太平公主那尖利刺耳的嘶吼声,穿透了紧闭的殿门,狠狠扎进几人的耳中,直刺心底!
陈礼晟静静地盯着紧闭的大门,闭了闭眼。
他最担心、最不愿面对的事情,终究还是暴露了。
她竟……不顾三个孩子的颜面,在御前,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这段足以让孩子们一辈子抬不起头的隐秘情愫剖开!
陈礼晟从没有此刻这般恨透了自己,恨自己没有早些杀了她,而是选择带着孩子们远离。
十五岁的陈墨询静静站在父亲身后。
此刻,他俊朗的脸上血色尽褪,瞳孔因极度的震惊和恐惧而急剧收缩。
他难以置信地看向紧闭的殿门,母亲那疯狂的声音还在耳边回荡……
谢皇后?母亲深爱的……女人?
她通敌叛国……就是为了……给谢皇后报仇?!
巨大的信息量和颠覆性的认知,几乎将他的理智冲垮。
而十三岁的陈墨锦,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
他捂住嘴,才没有发出惊恐的呜咽。
最小的是陈雁回,十岁,还不太能完全理解这复杂的关系。
但母亲话语中那滔天的恨意和疯狂,以及父亲瞬间垮塌的背影、两位兄长惨白的脸色,都让她感到了灭顶的恐惧。
她下意识地紧紧抓住父亲的衣角,小小的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
殿内。
太平公主的嘶吼过后,是一片令人窒息的寂静。
晏时叙端坐于龙椅之上,他并未因太平公主的指责而暴怒,但那无形的帝王威压,却比雷霆之怒更让人心悸。
整个大殿的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沉重得让人无法呼吸。
太平公主在吼出那番话后,似乎也用尽了所有力气。
她胸膛剧烈起伏,眼神涣散,带着一种玉石俱焚的绝望和快意。
“好一个‘何错之有’。”
晏时叙终于开口:“勾结敌国,意图颠覆社稷;以金铃之术惑乱朝纲;更在御前咆哮,污蔑君上和皇后……”
“你所有的罪证,岂是一句‘报仇’便能搪塞?你辜负了皇祖母、母后的养育之恩,辜负了大晏公主的尊荣,更辜负了天下臣民!”
“来人!”晏时叙的声音陡然转厉。
殿门轰然打开,早已严阵以待的禁卫军精锐涌入。
殿外,陈礼晟将三个孩子护在身后,只静静地看着被强行压制的太平公主。
三个孩子紧紧依偎在一起。
“将逆贼一党,全部拿下!押入天牢,严加看管!待三司会审,查清剩余党羽,明正典刑!”
“诺!”禁卫军齐声应喝。
众精锐甲士立刻上前,毫不留情地架起太平公主、林府一家、以及瘫软在地的西虞使团鱼贯而出。
太平公主挣扎着、嘶吼着,像极了一个疯妇。
她狼狈地抬头间,对上了陈礼晟的目光,以及看到了他身后的三个孩子。
如遭雷击。
看着孩子们朝她投来的恐惧目光,她面容逐渐扭曲。
原本,她也是真心待过他们的啊,他们怎能恐惧她!
她原本不奢望什么!只求和驸马生几个和她有些血缘关系的孩子!一辈子看着她,陪着她,做她最好的朋友,足矣!
可这些人,一个个都是坏胚子,将她害成了那般模样!害她含恨九泉,死不瞑目!
这些人都该死!都该为她的阿容陪葬!!!
陈礼晟看着妻子脸上的癫狂神色,别过了目光。
三个孩子紧紧依靠着父亲,不敢再去看母亲那凶恶的表情。
直到太平公主的身影消失在幽深的殿外甬道,陈礼晟才仿佛被抽去了脊梁,踉跄一步,全靠长子陈墨询死死搀扶才未倒下。
……